荼冷的话瞬间挑起所有人的兴趣。
他将信往下传递。
众人匆匆瞄了一眼,上面果然写的是使团三十七人遇害,遇害人数多于朝廷派出的人数。
杨谦惊疑的眸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锁定在荼冷身上。
“荼大将军,你确定使团是二十八人?”
荼冷点了点头,态度斩钉截铁。
“世子,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使团就是二十八人。”
左仆射关礼卿进殿后一直没有发过声,此时连忙附和荼冷。
“世子,臣可作证,出使青奴的使团的确是二十八人。
使团名单是下臣与礼部尚书郑大人拟定,大多是兵部官员,也有几个礼部官员,礼部留有一份名单存档。
这份名单送王爷阅览过,快雪楼应该也有备份,一查就知。”
礼部尚书郑道天点头回话。
“关大人所言不虚,臣亦记得使团是二十八人。”
杨谦若有所思。
“几位大人众口一词,那使团人数多半错不了。
问题来了,朝廷派出的使团是二十八人,为何青奴那边送来的情报是三十七人遇害?
多出的九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该不会是青奴大单于气昏了头,把自家人宰了,当成我们使团的人吧?
任将军,你怎么看?”
任逵低着头,沉吟片刻,很快就抬起头。
“世子,此事末将立刻派人去青奴查证。
在没有拿到更详尽的情报前,末将不敢妄言。
青奴发兵在即,北境即将爆发战事,当务之急应该未雨绸缪,做好迎战准备。”
臧罴瓮声瓮气叫了起来。
“这话有理。使团之事不急,可以从容查证,相信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备战一事迫在眉睫...”
司马枫急了,没等臧罴说完就急急插嘴。
“谁说使团之事不急?
此事关系到狄逢君及使团功过是非定论,稍有不慎就会给他们的眷属带来灭顶之灾,缓不得呀。
世子,以下臣愚见,大单于此次激于义愤挥兵南下。
然,青奴以游牧为生,目前是春暖花开,水草肥嫩季节,各部族兵马分散在草原各处,集结不易,少说也需要两三个月。
我们有大把时间跟他们谈判周旋,为北境防线增兵增粮。
另,西线方面,安西大都护屠飞斩在陇山八万精兵猛将,战力惊人。
他们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洗礼,正是战心战意最强的时候。
西秦即便得到右贤王五万骑兵相助,也不足以对西线造成威胁,暂不足虑。
北线,云中定襄雁门三大靖边都护府共有五六万兵力,沿线构筑大小堡垒隘口七十余座,粮草充足,器械精良。
只要三大都护府不与敌人出城野战,以青奴骑兵的攻坚能力,就算再给他们一百万人,半年也啃不动这条防线。
既然几条防线短期没有崩溃之忧,我们有大把时间从容调兵遣将、筹集粮草支援边境,此事反而不急。
使团遇害真相若不能迅速查明,等青奴那边的消息传到雒京,使团官员的眷属肯定要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
臣跪请世子,请派人尽快查实真相,还使团一个清白,莫让死者清誉受损,家宅不宁。”
众臣闻言,默然。
司马枫的话未尝没有道理。
在杨镇励精图治下,魏国国力强盛,兵精粮足,边疆防线稳固,确实没有失陷之忧。
以青奴那点糟糕的兵马调配能力,至少要两个月才能集结十几万大军。
魏国庙堂可以从容从各道调兵调粮,驰援云中定襄雁门三大靖边都护府。
使团遇害关系二十八名死难者的功过评判,一旦处理不好,极易影响世子在朝野的威望。
侍中将毅看了看愁容满面的司马枫,咳了一声。
“世子,老臣以为,任将军司马尚书的话都有道理。
青奴发兵在即,朝廷有必要提前整军备战。
然青奴集结兵马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大可以从容部署。
使团遇害真相事关我国颜面及二十八名官兵的功过定论,若此事确属有心之人的算计,他们蒙受不白之冤,朝廷当为他们澄清真相,免得他们后人无辜遭罪,寒了忠臣义士的心。”
关礼卿仔细斟酌后,接着将毅的话往下说。
“世子,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真相当然要查,备战不容耽搁。
既然司马尚书迫切要求查明真相,可以先让任逵将军派人去青奴取证,我们继续讨论备战一事。”
杨谦心中泛起冷笑。
他实在看不懂这有什么好争执的,如关礼卿所言两件事并无冲突。
备战要做,真相要查,同步进行,有何问题?
吵什么呢?
吵个飞机呀?
所谓当朝重臣不过如此,遇到一点事情就拎不清轻重。
他突然信心大增,敛了敛神,手掌向下一压。
众人见状,同时噤声,静候世子发话。
杨谦朝左,看了看情绪激动的司马枫,再将目光转到任逵身上。
“关大人言之有理。
任将军,使团人数和遇害原因存在疑点,事关二十八名遇难者的功罪及大魏颜面,你现在派人去青奴调查取证,务必要查的清清楚楚,不要冤枉一个好人。”
任逵眼神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缓缓站了起来,作了一揖。
“末将领命。”
转身迈出大殿。
司马枫眸子精光闪闪,视线紧紧盯着任逵背影,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任逵走后,杨谦让众臣各抒己见,如何巩固强化北境防线,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于魏国庙堂而言,这些是轻车熟路的小事。
魏国休养生息近二十年,府库充盈,甲兵强盛。
萧关之战虽从京畿道、河南道、山东道抽了几万兵马,但消耗的兵马钱粮主要还是关内道的积蓄。
京畿道、河南道、山东道并未伤筋动骨,还有大把潜力可挖。
淮南道、河东道、河北道不曾动过一兵一卒一颗粮草,底蕴尚在。
按几大军侯的意思,泱泱大魏不去草原上找他们晦气也就罢了。
这群不知死活的蛮夷还敢南下侵犯,索性从河东河北两道整顿十万步骑,跟青奴一决雌雄,灭了他娘的。
这些军侯赋闲良久,静极思动,恨不得跟青奴大战一场,活动筋骨。
想起马上可以跟青奴开战,靖北侯澹台羽就激动地坐立难安。
“世子,青奴七年前发生过一次规模空前的内战。
老单于捕猎时意外堕马,摔断腿,没多久就病死了。
青奴几个王子谁都不服谁,相互拥兵厮杀。
三皇子夜卿技高一筹,战胜了几个兄弟,坐上大单于宝座。
那一战,青奴起码损兵折将十五万,元气大伤。
以常理来说,青奴目前还在虚弱期。
就算夜卿能够集结十七万大军,但这些兵马的战力不会很强,我们只需凑齐十万步骑就能一战吃掉他们。
世子,老臣主动请缨,请世子殿下给老臣一个机会迎战青奴。”
关内侯诸葛璜和护国侯杨刑毅同样宝刀未老,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
“世子,老臣也要请战,请世子殿下恩准。”
杨谦看的一脸震惊。
这几个老家伙莫非吃错了药?这是去边疆打仗,不是去今宵楼玩花魁。
一个个年过六旬,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听到有仗可打,竟比看到翘臀美女还热血沸腾?
这是一个什么国家?这是一群什么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