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夏禹即位,将历法、贡法两项大政议妥之后,就饬有司详订章程,预备颁布。过了两月,扶登氏等回来报告,说安邑新都已建筑好了。于是夏禹择日率领众臣迁到新都。那边宗庙、宫室、学校等已式式俱全,正所谓又是一番新气象了。
迁都之后,第一项政令,就是优待前朝之后,改封帝尧之子丹朱于唐。(现在河南省沘源县西直到淅川县境皆是。沘源县本来叫作唐县,其西有水名叫丹水,都是以丹朱得名。淅川县并有丹朱的墓,想来以后就死在此地了。)又改封帝舜之子商均于虞(现在河南省虞城县)。商均徙封之前,其母女英早经死去。陕西商县旧有女英冢,唐时曾为盗发,得大珠、镠金、宝器、玉碗等甚多,现在还在与否不得而知了,这是后话不提。
旦说夏禹改封丹朱、商均之后,第二项政令是视学养老,大致和帝舜相似,而略改其名称与仪式。国学定名叫学,大学叫东序,在国中;小学叫西序,在西郊;乡学定名叫校。帝舜上庠下庠的意思是养;而夏禹改作序,就是习射的意思。古语说“尧舜贵德,夏后氏尚功”,即此一端,已可概见了。养老之礼,国老在东序,庶老在西序,用飨礼不用燕礼,亦与帝尧不同。第三项政令,是以五声听治,用钟、鼓、磬、铎、鼗五项乐器,放在庭中,每种乐器的簨虡上各刻着一行字。钟上面刻的是“喻寡人以义者鼓此”,鼓上面刻的是“导寡人以道者挝此”,铎上面刻的是“告寡人以事者振此”,磬上面刻的是“喻寡人以忧者击此”,鼗上面刻的是“有狱讼须寡人亲自裁判者挥此”。夏禹又尝说道:“吾不恐四海之士留于道路,而恐其留于吾门也。”后世君主或非君主,对于百姓言论往往竭力的钳制,务为摧残,百姓有苦衷要想上达难如登天,斯真可叹了,闲话不提。
且说夏禹即位之后,政治一新,天下熙熙,那祥瑞天休亦纷纷而至。瑞草生于郊,醴泉出于山,这种还是普通事。后来民间喧传,有一只神鹿在河水之上跑来跑去,这个已是前代所未见之物了。一日,有许多百姓牵着一匹异马,跑到阙下来献,说道:“小人等前日在山里砍柴,遇到这匹马,看它非常神骏,小人等无所用之,特来贡献。”夏禹看得那马的确有点奇异,吩咐暂且留下。那些百姓都赏以币帛而去。
又一日,忽然喧传郊外来了一只会说人话的异兽,登时轰动全城,扶老携幼,纷纷向城外去看。夏禹知道,亦率领群臣前去考察。只见那兽形状如马,夏禹便问它道:“汝能人言么?”那异兽果然回答道:“能。”夏禹又问道:“你从何处来?”那异兽道:“我向来游行无定,隐现不时,但看何处地方有仁孝于国的君主在位,我就跑到何处。现在我看到此地祥云千叠,瑞气千重,充满了神州赤县,料到必有仁孝之主,所以我跑来了。”夏禹又问道:“汝有名字么?”那兽道:“我是后土之兽,名叫趹蹄。”夏禹道:“从前轩辕氏时代,有一种神兽,名叫白泽,能说人话,并能够知道万物之情、鬼神之情,汝能够么?”那趹蹄道:“我不能够。我只能对于现在的物件知道认识。”
夏禹听了,便叫从人将前日百姓献来的那匹神马牵来,问它道:“这是什么马?”那趹蹄道:“它名叫飞菟,生长在方泽地方,每日能行三万里,亦是一个神兽。如遇到王者能够勤劳国事、救民之害的地方,它才跑来,寻常轻易亦不出现的。”夏禹道:“既然如此,这飞菟亦不必养在宫厩,留在此与汝做伴,听汝等到处遨游,自由自在吧。”趹蹄道:“这个很好。”那飞菟亦似能解人言,赶快跑到趹蹄身边,两个相偎相依,非常亲热。过了片时,两个神兽一齐跑向山林之中而去。自此之后,或在山林,或游郊薮,出没无时,大家看惯了,亦不以为意。
且说夏禹看了趹蹄之后,回到朝中,群臣皆再拜稽首称贺,说道:“我王盛德,感受天祥,臣等不胜钦仰之至。”于是有主张作乐的,有主张举行封禅之礼的,纷纷不一。夏禹因为新近即位,谦让未遑。杜业道:“王者功成作乐,封禅告天,原不是即位之初所可做之事。但是我王与众人不同,八载勤劳,洪水奠定,大功早已告成了。如今天休既集,正宜及时举行,何必谦让呢?”大家听了,同声附和。夏禹不得已,乃答应先行作乐,封禅之礼且留以有待。
这时乐正夔已病故,精于音乐之人一时难选,只有老臣皋陶历参唐虞两代乐制,是有研究的,于是这个作乐之事就叫皋陶去做。皋陶以老病辞。夏禹道:“扶登氏于音乐尚有研究,可叫扶登氏襄助,一切汝总其成吧。”皋陶不得已,与扶登氏受命而去。
一日,夏禹视朝,杜业又提议道:“臣闻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如今乐制已在筹备中,礼制亦宜规定。从前先帝时只有祀天神、祭地祇、享人鬼三礼,但是要而言之,三礼实只有一礼,不过祭祀而已。
臣以为人事日繁,文明日启,礼节亦日多,绝非仅祭祀一端所能包括。
如同婚嫁、丧葬等等,假使没有一种适宜之礼做一个限度,势必流弊无穷,于风俗民心大有关系。”
夏禹听了,极以为然,说道:“朕的意思,治国之道以孝为先。父母生前必须孝养,那是不必说了;父母死后,亦应本事死如事生之意,祭祀必尽其丰,以尽人子拳拳之心。不过丧葬之礼不妨从俭。因为葬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