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酒明显是苦酒。
李天命的表情颇为萧索。
陆天明陪了一杯后。
安慰道：“陛下无需自责，千疮百孔的屋脊，要想把里面的蛀虫全部消灭，不可能也不现实，很多事情，不是人力便能解决的，只需尽力以后问心无愧就好。”
李天命沉默，久久没有言语。
陆天明以为对方听不进真话。
便解释道：“陛下，我说话比较直，要是不入耳，还请您不要怪罪。”
“叫李哥。”李天命认真道。
陆天明扯了扯嘴角：“李哥。”
李天命再次拿起酒壶给陆天明斟酒。
接着才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陆天明做洗耳恭听状。
李天命又道：“你知道燕国吧？”
陆天明点头：“知道。”
“燕国最腐朽的时候，并非快要灭亡的那十几年，他们的开国皇帝死了以后，二代帝王昏庸无能，天下民不聊生，全国各地均有起义发生，其中有一股力量，整合了各地的起义军，实力比燕国的军队还要强上数倍。”李天命娓娓道来。
陆天明闻言怔住。
由于赵歌韵的关系，他回到楚国后，也曾特意了解过燕国的历史。
但史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楚国的史官记载，燕国自开国以后，可是强盛了两三百年的时间。
“是不是觉得很离谱？”李天命笑道。
陆天明点头：“和我知道的差距很大。”
“大就对了。”
李天命长长吐了口气。
继续道：“当时燕国的国都已经被围了，只需个把月的时间，起义军便会攻破城门，届时新的王朝便会诞生，你知道为什么燕国后来却能持续了数百年吗？”
陆天明想了想。
猜测道：“两种可能，一种是起义军领导层因为利益分配的原因内讧，被燕国军队抓到了机会，还有一种，是燕国天降猛人，瓦解了起义军。”
李天命摇了摇头。
解释道：“硬要说的话，第二种可能沾点边，但是天降的那个猛人，并非出自燕国。”
陆天明觉着脑袋嗡嗡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猛人，是你爹。”李天命突然说道。
“啊？”陆天明懵了。
“左龙卫，陆痴！”李天命再道。
此话一出。
陆天明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赵歌韵身边时，被困住的赵天涯说过的那些话。
赵天涯曾经告诉过陆天明。
天下的局势，由三个人来控制。
龙使，以及龙使身边的左龙卫和右龙卫。
赵天涯说这三个人来自南洲，龙使长生不死，左右龙卫实力强横。
陆天明一直以为赵天涯的话可信度不高，因为这太过离谱。
现如今从楚国帝王的口中听到左龙卫三个字，陆天明才晓得，那赵天涯，兴许真的不是在编故事。
更令陆天明吃惊的是，左龙卫居然是他爹。
“你不信？”
见陆天明满脸茫然，李天命问道。
陆天明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思考须臾后说道：“我去到乌弥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叫赵天涯。”
听到赵天涯的名字。
李天命眉头微挑，并没有太过吃惊，显然知道赵天涯的一些情况。
“所以说，他告诉了你有关龙使和龙卫的事情？”
陆天明点头：“他说这三个人来自南洲，不过与李哥你说的有出入。”
“什么出入？”李天命奇道。
“赵天涯说，这三人不会干涉王朝的更迭，但似乎并非如此？”陆天明反问道。
“呵。”李天命突然轻蔑一笑，“若他们当真不干涉王朝更迭的话，他赵天涯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一代帝王？赵家只怕是二世就灭了。”
稍作停顿。
李天命继续道：“起义军围困燕朝国都的时候，你爹突然出现，他杀入起义军大营，取了起义军头领的性命，这才替燕国解了灭国之危。”
“也就是说，龙使在插手王朝的更迭，并非是等待王朝自然灭亡后，指定谁来接替？”陆天明惊道。
李天命点头：“更准确的来说，龙使希望一个王朝，能够持续稳定下去。”
“这么听来，是好事啊！”
刚说完，陆天明又自我否定道：“民不聊生的时候，这个王朝确实该被终结，毕竟已经没有继续稳定下来的基础和条件了，所以龙使的做法，不对。”
李天命赞同道：“就像你说的，分分合合这是自然规律，龙使和龙卫他们，是在阻挡历史的进程。
而阻挡历史的进程，是要被天谴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受到天谴的，却是劳苦大众。”
“怎么说？”陆天明不解道。
“你爹杀死起义军统领，阻止了燕朝的灭亡后，海水倒灌，从河口涌入大陆，绵延千里，那年死亡的人数，比战争要多出数倍。”李天命认真道。
陆天明沉默了。
赵天涯曾经说过，左右龙卫受命于龙使。
兴许陆痴也是迫不得已，但动手的始终是他，不能说一点错都没有。
李天命看出了陆天明内心的挣扎。
随即又道：“不过，楚国接替燕国的时候，你爹陆痴却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什么事？”陆天明眼睛又亮了起来。
“他阻止了龙使，继续干涉王朝的更迭。”李天命正色道。
思考须臾。
李天命再道：“当年我李家开国大帝马上就要攻破燕国都城的时候，闻人信出现了，他欲效仿你爹当年所做之事，杀死我李家开国大帝。
好在是你爹来的及时，阻止了闻人信，不过赵天涯那个蠢货趁机跑了，否则也不会留他在你面前妖言惑众。”
说到这，李天命咬得牙齿嘎嘣响，看来对这些前朝余孽，他非常的痛恨。
陆天明说道：“你是说，我爹阻止了一次天灾？”
李天命颔首：“我认为是这样的，因为当时南海的海水出现了倒流的趋势，若没有你爹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听闻此言。
陆天明陷入了沉思之中。
赵天涯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就比如他说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知道龙使和龙卫的存在。
还有赵天涯活过四百岁这件事，据他自己说是喝了龙使的血。
这么看来，也是龙使为了干预王朝更迭，故意让赵天涯活得久一点。
只不过这三人之间的意见似乎并不一致。
又联想到陆痴死在闻人信的手上。
陆天明忍不住问道：“李哥，燕朝之前的王朝，可有关于龙使和龙卫的记载？”
李天命摇了摇头：“有关龙使和龙卫的信息，从来都是口口相传，没有哪个朝代的帝王会记在纸上，燕朝之前的朝代实在太久远，有关更早之前这三人的情况，已经无从追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