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和秦桑星夜兼程，在茫茫水泽中疾驰，最后来到一处湖泊上空。
‘唰！’
赤练从天而降，秦桑紧随其后，感应到水中传出淡淡的妖气。
“出来！”
赤练现身，轻喝一声，旋即脚下湖水分开，飞出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战战兢兢，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个个都是国色天香。
面对赤练，这些女子都露出了惧怕表情，但掩盖不住眉宇间的媚意。
众女现身，空中弥漫着奇异的香气，老妇人带着她们下跪，“千红拜见上仙！”
秦桑发现这些女子竟然都是狐妖，但修为最高的老妇人也不过化神期，正好奇赤练要用她们做什么，便听赤练问道：“到齐了？”
“启禀上仙，妾身全族都在这里，上仙有何吩咐，妾身定……”
话音未落，老妇人忽然一抖，两眼发直，全身无法动弹，她身后一众狐妖也都失去行动能力。
赤练取出一个黄色布袋，袋口大张，将所有狐妖都收了进去。
“她们是？”
秦桑不清楚赤练的真正意图，但不外乎那几种目的，这些狐妖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骚狐狸给她自己准备的替死鬼！”赤练淡淡道，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明知莲渡大泽危险，赤练和骨媚肯定都准备好了退路，骨媚的退路就是这些狐妖。
他们继续赶路，飞过一片片湖泽，前面的赤练忽然低声道：“小心些！”
事实上，秦桑早已察觉到前面气氛有异。
此时，他们前方湖泊山影连成一片，虚空中弥漫着淡青色的雾气。
雾气中隐藏着不寻常的气息。
“看来那个骚狐狸还没死，”赤练语气带着几分惋惜。
“白龙王还没有反应？”
秦桑回忆堪舆图，这一带已经能算是白龙王的道场，瘴疠瘟君追到这里，却没有引起激烈的反应。
其实将白龙王引过来，他们趁乱救人才是明智之举，赤练不可能想不到，却没有这么做，显然另有隐情。
“我们进去！”
赤练和秦桑闪身进入青雾，发现被瘴疠瘟君包围的地域竟然极为广阔，不知骨媚是怎么办到的。
不过，看起来骨媚已经被困死在了里面，秦桑注意到赤练换了好几种联络手段，都毫无回应。
“再往前去，就算能会合骨媚，恐怕也很难脱身，咱们两个都要搭进去，”秦桑严肃道，提醒赤练，自己并非五仙斋的嫡系。
“我岂会为了她送死，随我来……”
赤练悄然改变方向，带着秦桑落到一座山上，此山位于水泽中心，孤峰矗立，山势高耸，像是一座湖心孤岛。
左右望了望，赤练钻进一条隐蔽的山道。
山道通往一个山洞，山洞不大，里面堆满了乱石枯草，还有干掉的粪便，曾被野兽当成巢穴。
赤练掠到山洞内部的石壁前，在石壁上摸索了一会儿，不知做了什么，石壁闪现灰芒，接着无声消融，暴露出一条漆黑的石道，直通山底。
在入口中做好掩饰，赤练和秦桑进入石道，石道尽头豁然开朗，竟然被挖出来一个巨大的地窟。
地窟高达几百丈，空间开阔，正中心有一个石台，上面是空的，在石台周围摆放着几堆黑色的石块，大小不一。
秦桑留意到那些石块，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些并不是普通的石头，内部蕴藏某种未知的力量。
这里显然不是最近才开辟的，难道是五仙斋的一个据点？
秦桑看向赤练，见她取出口袋一抖，那群狐妖被甩了出来，滚地葫芦也似，纷纷现出原形，原来都是白狐，毛发洁白柔顺，娇小可人。
一众狐妖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紧接着，赤练登上石台，抬手一招，周围的石块便飞了过去，赤练一番忙碌，竟在石台上搭建出一座栩栩如生的狐狸雕像。
‘唰！’
赤练取出一沓白纸，转身看向那群狐妖。
接触到赤练的视线，狐妖们的双眼立刻便丧失了所有神采。
“过来！”
赤练一声令下，狐妖们站起身，排成队向她走去。
这些狐妖好像被抹去了神智，变成行尸走肉，老妇人变的那头老狐走在最前面，喉咙突然破裂，流血如注。
赤练将白纸甩出来，纸片飞舞，被狐血染红的白纸便会自动飘向雕像。
等老狐的狐血用干，老狐也已经奄奄一息，扑倒在雕像脚下。
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
当红纸贴满狐狸雕像，地上已经堆满了狐狸，她们还没有咽气，但后面等待她们的，恐怕是更加凄惨的遭遇。
“这五仙斋的法门……不像是什么正道路数啊，”秦桑盯着狐狸雕像。
贴满了红纸的狐狸雕像妖异到了极点，显得非常邪性。
赤练忽然扭头看了过来，叮嘱道：“下面无论发生什么，道友切记不可让波动泄漏出去。”
外面就有瘴疠瘟君的妖兵，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秦桑点点头，袖袍一挥，飞出片片羽毛，这些羽毛大小不一，不属于同一种妖兽。是秦桑这些年来搜集到的各种雷属禽妖的羽毛，然后经他精心祭炼而成，作用和阵器类似。
雷羽飞舞，纷纷贴附到山壁上，旋即射出闪电，和周围的羽毛相连，结成雷网，将洞窟封锁。
赤练在狐狸雕像前盘膝坐定，口中念念有词，旋即身上腾起浓烟。
洞窟里烟气弥漫，但不影响秦桑的视线。他盯着赤练，感觉到赤练身上浮现出隐晦的波动，向狐狸雕像飘去。
吞噬这股力量，狐狸雕像那双血红的眼睛变得更加邪异了，渐渐地，周围的烟气受到了影响，开始以狐狸雕像为中心旋转，形成一个白色的漩涡。
烟气旋转的速度时而加快，时而放缓，赤练和狐狸雕像之间的那股力量便随之起伏。
很长时间，赤练都一动不动。
秦桑目不转睛，心里在琢磨赤练施展的法门，愈发觉得玄妙，五仙斋的法门，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妖法大不一样。
忽然，赤练眼皮颤了颤，低喝一声：“是我。”
‘嘎吱、嘎吱……’
狐狸雕像微微颤动，传出石头摩擦的声音，颤巍巍仿佛要坍塌。
下一刻，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赤练两眼一翻，露出惨白的眼珠，喉咙‘嗬嗬’两声，发出不属于她的声音，“你终于来了，再晚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声音就像是强行挤压出来的，古怪嘶哑，但能听得出来就是骨媚。
接着赤练又恢复正常，目光微微闪烁，“我现在就来救你，以防万一，你先把东西给我。”
然后又变成骨媚，发出一阵怪笑，“没毛虫，你想诈我？不把我救出来，就让它们和我一起陪葬，你等着领受上面的责罚吧！”
“哼！”
赤练见没能唬住骨媚，脸色一沉，冷冷道，“开始吧。”
说着，赤练手指一勾，一头狐妖晃晃悠悠爬了起来，浓烟灌进它的口鼻。
狐妖表情呆板，直愣愣站在狐狸雕像面前，和狐狸雕像对视。
赤练口中念咒，将一道道印诀打向狐狸雕像，浓烟旋转的速度随之飙升。
浓烟不断灌进狐妖体内，狐妖身上的皮肤开始鼓起，像是有虫子在体内钻来钻去，虽然已经失去神智，仍不由发出痛苦的哀嚎。
很快，狐妖膨胀成一头圆滚滚的胖狐狸，竟然爆炸了。
‘嘭！’
碎肉残肢炸开，涂满狐狸雕像全身，就像在进行某种献祭仪式。
第一次尝试失败，赤练不为所动，招来另一头狐妖，继续施咒。
一头头狐妖，接连在这种诡异的仪式上殒命。
“这个仪式，能帮骨媚冲出重围，直接挪移到这里？”
秦桑凝神细观，见随着祭品变多，狐妖坚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似乎离成功不远了。
但在同时，秦桑也发现仪式制造的波动越来越剧烈，都被他的雷羽挡在洞窟里面。
可是，他只能隔绝此地的波动，这一带已经被瘴疠瘟君封锁了，真的察觉不到吗？
刚闪过此念，秦桑就见狐狸雕像前的那头狐妖两眼圆瞪，猛然摇头，从七窍喷出阵阵五彩斑斓的烟雾。
“有毒！”
秦桑面色微变，出声提醒。
赤练的咒声陡然变得急促，狐妖疯狂挣扎，最后也难逃爆体而亡的下场。
‘砰！’
狐妖自爆，在临死之前，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滚！”
毒雾涌向赤练，赤练不为所动，挥手将毒雾震散，但没有立刻召唤下一头狐妖。
“是瘴疠瘟君？”秦桑道。
“是他，”赤练毫不慌乱，“放心，他找不到我们。”
“给他一些时间，总会找上门来的，道友还是尽快施法吧，”秦桑催动雷羽，洞窟内雷光弥漫，将余毒清理，并催促赤练。
赤练点点头，继续施法，瘴疠瘟君也不知施展的什么神通，不断施加干扰。
不过，只要瘴疠瘟君不清楚他们和骨媚的位置，就无法破坏仪式。
直至最后，狐妖所剩无几，仪式终于接近尾声。
狐狸雕像前的狐妖已经在自爆的边缘，狐狸雕像眼中突然射出一束红芒，狐妖缓缓浮起，膨胀的身躯开始渐渐缩小，最后红芒之中浮现出一道虚影，虚影一闪，没入狐妖体内。
‘啪嗒！’
狐妖落地，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明显和之前不一样，那是秦桑和赤练都熟悉的眼神。
“啊！”
狐妖伸了个懒腰，身躯暴涨，变成一头和狐狸雕像媲美的巨狐，接着干呕一声，吐出无数黑色的石块。
石如雨下，砸在地上。
这些正是用来搭建雕塑的石头，不知何时进入狐妖体内，现在从它嘴里吐出来，丧失了所有神异，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狐狸雕像随之褪去神采，石头组成的身躯变成沙尘簌簌落下。
旋即狐妖身躯缩小，白光一闪，变成人形，赫然就是骨媚！
骨媚笑意盈盈，“多谢二位……”
话音未落，狐狸雕像‘砰’的一声炸开，灰尘瞬间充斥整座洞窟，并传出瘴疠瘟君暴怒的声音。
“找死！”
“不好！”
两女花容失色，同时石壁上的雷网剧烈闪烁，不堪重负，陡然撕裂。
‘轰隆隆……’
山体瞬间四分五裂。
废墟中冲出三道人影，这下不仅惊动了附近的妖兵，瘴疠瘟君定也已经锁定他们。
妖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与此同时，他们看到遥远的天际出现一团熟悉的五彩云团，毒雾正以惊人的速度弥漫而来。
“快走！”
骨媚疾呼一声，立刻向外冲去。
秦桑不紧不慢跟着两女，回望毒雾，最后看着骨媚的背影，目中精光闪烁。
忽然，秦桑心中一动，目光微敛。
下一刻，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团黄云，拦在了毒雾前方，传出阵阵恶臭，气味比起毒雾也不遑多让。
天边黄云和毒雾碰撞，巨浪滔天，隆隆作响，声势惊天动地。
毒雾竟然被黄云挡了下来。
同一时刻，他们身下也出现异动，水泽里的水猛烈震荡，变得浑浊，原来竟是底下的土石在上升，眨眼间大地突出水面。
一座山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来，高高隆起。
直至山岳表面的土石滑落，方能看清，原来是一只巨大灰鼠。
两女大喜，“是黑黄护法！”
这时鼠妖张开巨口，对准他们，一股吸力爆发。
赤练连忙提醒秦桑，“黑黄护法是来救我们的，不要挣扎！”
秦桑依言收起遁光，和两女一起，任由鼠妖将他们吞入口中。
进入鼠妖体内，看到的不是血肉，而是粗糙的石壁和一条蜿蜒曲折的甬道。
甬道深邃，不知通往何方。
他们进入甬道，就像走在山洞内部，石壁是真实的，在黑暗中行了不知多远，终于看到尽头的光明。
掠出甬道，却是将他们送到了某处未知的湖畔，周围平静祥和，毒雾和妖兵都已不见踪影，竟已经远离了战场。
湖边站着两人，含笑看着他们，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的身穿黄色法袍，矮的一袭灰衫，手捻嘴边的胡须，贼眉鼠眼。
这两位竟然都是炼虚后期强者！
秦桑心中一凛，暗道莲渡大泽现在当真是高手如云，他也就在异人族圣地见过这么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