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生锈的齿轮卡在苏瑶太阳穴里，她是被呛进鼻腔的尘土味激醒的。
睫毛颤了三颤才掀开眼皮，入目是倾斜的金属梁，半截通讯器碎片扎在她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焦黑的地板上。
\"苏博士！\"有人从瓦砾堆里钻出来，是后勤组的小陈，脸上沾着灰，声音带着哭腔，\"医疗区塌了半边，您可算醒了！\"
苏瑶撑着断成两截的控制台站起来，膝盖撞在凸起的金属棱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但这点痛远不及心脏被攥紧的感觉——她想起通讯器熄灭前那道极弱的闪光，想起许墨最后说\"震荡弹已安置\"时，背景音里隐约的虫鸣突然消弭。
\"许墨呢？\"她抓住小陈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肤，\"他有没有被送回来？\"
小陈的喉结动了动，避开她的视线：\"医疗兵说...爆炸范围覆盖了整个山谷，搜救队只找到这个。\"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抖开时，几枚暗银色碎片落在苏瑶掌心——是空间徽章的残片，边缘还带着焦痕。
苏瑶的指尖在碎片上轻轻划过，忽然想起三天前许墨替她调整徽章位置时的温度。
那时他说\"等打完这仗，我们去东边找海\"，语气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
现在碎片还带着余温，可他的人呢？
\"苏博士！\"通讯组的老孙从废墟另一侧跑来，怀里抱着半台冒火花的终端，\"生命体征监测仪在爆炸后出现异常波动，坐标定位在...三百公里外的荒漠边缘。\"他把终端转向苏瑶，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绿色光斑，\"可能...可能是空间爆炸的冲击把他抛过去了。\"
苏瑶盯着那点绿光，眼眶突然发热。
她用力眨了眨，把涌到鼻尖的酸意压回去，转身朝指挥中心残骸走去。
沿途踩过碎裂的电子屏，碎玻璃在鞋底发出清脆的响。
\"重组特别行动组。\"她弯腰捡起半块还能运作的战术平板，快速敲击屏幕，\"刘刚带侦察队，周阳负责装备抢修，孙丽调所有备用通讯器追踪信号。\"她抬头时，眼尾的血痂被扯动，\"半小时后出发，我带队。\"
\"苏博士，您的伤——\"小陈欲言又止。
\"我的伤明天再处理。\"苏瑶扯下领口的绷带，随便缠了缠额角的伤口，\"但许墨的命，等不了明天。\"
同一时刻，三百公里外的荒漠正被烈日烤得发烫。
许墨在干涸的河谷里睁开眼时，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他想抬手摸脸，却发现整条左臂都在发麻，勉强撑起上半身，才看见大腿外侧的伤口还在渗血——是变异母虫尾刺留下的，肉翻卷着，沾着黑褐色的毒液。
\"系统...检测。\"他哑着嗓子呢喃，胸口的空间徽章只剩指甲盖大小的光斑，\"核心...状态。\"
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电流杂音：\"空间能量剩余3%，解析功能受限，防御屏障仅能维持10分钟。\"
许墨扯下衣角裹住伤口，疼得额头沁出冷汗。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记忆还停留在爆炸前的蓝光里——母虫的晶簇炸成碎片时，他分明看见空间徽章的光纹突然暴涨，然后是天旋地转的失重感。
现在他能清晰感觉到，某种牵引在意识深处若隐若现，像根细而坚韧的线，指向东北方。
\"信号源...\"他扶着断裂的枯木站起来，左腿刚吃劲就软了，\"应该...在那边。\"
废弃城市的金属残骸在烈日下泛着冷光，许墨扶着锈迹斑斑的广告牌慢慢挪动。
他能听见机械犬的齿轮转动声从巷子里传来，三双红点在阴影里闪烁——是核战前的军用犬型机器人，现在被辐射改造成了嗜血的猎手。
\"屏障。\"他咬着牙默念，胸口的光斑骤然亮起，淡蓝色光膜裹住身体。
最近的机械犬扑过来时，钢爪在屏障上擦出火星。
许墨借着这间隙滚进旁边的便利店废墟，玻璃渣扎进掌心，却让他的头脑更清醒。
\"虫巢核心解析过机械结构...\"他扯下腰间的多功能工具，快速拆解着从废墟里捡到的机械臂，\"逆向...控制协议。\"
机械犬的吠叫更近了，其中一只的红瞳突然转为蓝色。
许墨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机械犬转向同伴，钢尾扫在另一只的脖颈处——那里露出被辐射腐蚀的控制芯片。
\"走。\"他对着那只被控制的机械犬打了个手势，后者低鸣一声，转身走进更深的巷子。
许墨跟着它绕过三个拐角，终于在一栋大厦的玻璃幕墙上，看到了东北方天际线处的淡紫色光晕。
\"屏障...\"他扶着墙喘气，喉咙里尝到血味。
同一时间，荒漠边缘的沙尘暴正卷着黄沙扑向特别行动组。
刘刚把战术披风蒙在头上，眯眼望着被沙尘遮蔽的太阳：\"往右偏20度！
风眼在东南方，跟着我走！\"
孙丽蹲在越野车后座，把三台通讯器的天线绑在一起，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信号频率...稳定在117.4兆赫，不像自然辐射。\"她突然抬头，\"有段重复的声波！\"
周阳正在抢修车载雷达，闻言凑过来：\"什么内容？\"
\"听。\"孙丽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中传出模糊的蜂鸣，\"像是摩斯密码...等等，这是旧时代的军用频率！\"
苏瑶握紧方向盘，越野车在沙地上划出蛇形轨迹：\"定位。\"
\"距离...约300公里。\"孙丽的手指顿住，\"和许墨的生命信号坐标...重合。\"
当许墨摇摇晃晃走到光晕边缘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他转身，看见越野车溅着黄沙冲过来，苏瑶从驾驶座跳下来，跑动时发绳散开，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你他妈...\"她跑到他面前，抬手要打，却在触及他肩膀时颤抖着收住，\"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许墨扯出个苍白的笑：\"本来想...给你摘朵花当见面礼。\"他低头看向她缠着血痂的额头，笑容淡了，\"你受伤了？\"
\"先顾好你自己。\"苏瑶拽着他的胳膊往队伍带，\"周阳，检查他的伤口；孙丽，继续追踪信号；刘刚，警戒周围。\"她回头时，目光落在那道淡紫色屏障上，\"这是什么？\"
周阳蹲下来，戴着手套摸了摸屏障表面：\"旧时代的高能防护技术，能量循环结构...我们没有破解工具。\"
许墨望着屏障上流动的光纹，胸口的空间徽章突然发烫。
他摸出那枚残片，碎片与徽章产生共鸣，发出蜂鸣。
\"我有。\"他低声说，将残片按在屏障上。
空间能量如细流般涌出，开始解析光纹的排列规律。
苏瑶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光纹在许墨指尖下缓缓转动。
刘刚握紧了突击步枪，周阳停下手里的动作，孙丽的通讯器掉在地上都没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道正在被拆解的屏障上。
没人注意到，在屏障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终端屏幕突然亮起，一行绿色字符缓缓浮现：
\"检测到空间共鸣...目标确认。\"
\"启动一级唤醒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