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路朝歌将李存宁和李存孝从床上拎了起来，谁说这两个小家伙不喜欢睡懒觉？只不过是到了冀州之后，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敢睡懒觉而已。
现在路朝歌来了，很多事都不需要他们处理了，他们自然也就能心安理得的睡懒觉了，而且还有路朝歌在一旁威胁，他们两个想不睡觉也不行啊！
“起来吃饭，吃完饭和你们说点正事。”路朝歌将两个小家伙拎到脸盆旁边：“赶紧洗脸吧！”
收拾了一番，三个人去了餐厅，午饭是路朝歌亲自下厨做的，两个小家伙很长时间没吃路朝歌做的饭了，一个个狼吞虎咽的，那样子就像是饿了许久一般。
“慢点吃。”路朝歌笑着说道：“我做了很多，够你们两个吃的。”
“二叔，你不是说有正事要说吗？”李存宁问道。
“这次吐谷浑之战的事。”路朝歌说道：“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这次你们跟我回长安城献俘，这吐谷浑之战的功劳算在你身上，夏侯大将军那边我会去说。”
“为啥？”李存宁问道。
“本来这次北疆的指挥权就在你的手里。”路朝歌说道：“你当首功也说的过去，再说你可是太子，有军功在身才说的过去，夏侯大将军已经封无可封了，他也能明白这里面的事，功劳太大容易引火烧身。”
“二叔，这不对。”李存宁说道：“咱大明，没有功高震主这一说，二叔的功劳谁能比的上，不也没有人提功高震主吗？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我不能贪墨了夏侯大将军的军功，哪怕是夏侯大将军让给我，我也不能要。”
“你需要军功。”路朝歌说道。
“我需要军功，我可以想办法。”李存宁说道：“但是，绝对不能从别人的手里抢，我是大明的太子，我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有，但是我绝对不能从我的大臣手里抢夺功劳，这不是我这个太子应该做的，我需要军功我未来可以带兵去立功，我现在没有不代表我以后没有，我可以没本事，但是品行不能坏了，我从臣子的手里抢功劳很容易，可是抢一次之后，就会想着抢第二次、第三次，长此以往谁还会为我卖命？在我大明，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不是我李存宁的东西我不要，您就算是强行塞给我，我也不要。”
“捷径能走一次就会走第二次，这是您当年和我说的。”李存宁继续说道：“捷径走多了，也就不思进取了，我不想当那个不思进取的人，大明也不能变成不思进取的大明，二叔，这件事你就算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同意的。”
“我没本事，那我就找个地方努力学习。”李存宁说道：“但是，我不想用我大明将士的功劳，来丰富我的履历，我是大明的太子，若是我都如此，那下面的将军又该如何呢？”
“吃饭。”路朝歌没有再多说什么，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而且他说的也在理。
这次他和李朝宗的想法其实确实不对，但是当时也没多想，主要是夏侯闻叔那边功劳太大，而且夏侯家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这功劳落在夏侯的身上，就怕夏侯扛不住。
可是，这哥俩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有一个路朝歌在那杵着呢！
只要路朝歌不死，在大明就没有什么功高震主那一说，功劳再大你打不过路朝歌，功劳再高你也高不过路朝歌。
“二叔，这件事您就别提了行吗？”李存宁说道。
“是二叔错了。”路朝歌笑着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以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二叔……认错了？”李存孝看着路朝歌。
“错了就是错了。”路朝歌笑着说道：“我就考虑给你身上攒军功了，却忽略了一些本质的问题，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以后我也不会提这件事了，军功的事……以后你和竟择一起去争吧！”
“谢谢二叔。”李存宁笑着说道。
“但是，这一次你还是要跟我回去的。”路朝歌说道：“这次全军大比，周边各国都派来了使者，你这个当太子的自然要露露脸，让他们认识认识你。”
“可是，这边还有很多事没忙完呢！”李存宁说道：“这露脸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
“怎么能不重要呢！”路朝歌说道：“你爹一共三个儿子，你们两个都在外面待着，存嘉还在襁褓之中呢！你不露一面，整的好像你爹要子嗣断绝了似的。”
“噗……”李存孝一口饭喷了出来：“二叔，我们活的还挺好的，你没必要这么说。”
“这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路朝歌说道：“会有人过来处理的，你们跟我回去就是了，到时候露个脸，在看你们弟弟丢个大人。”
“丢人？”李存宁看向路朝歌：“二叔，丢什么人？”
“他不是参加全军大比吗？”路朝歌说道：“他不是要拿前三吗？我就看看他能不能进前三，别说前三了，能冲出倒数五名，我都算他本事。”
“二叔，不至于吧！”李存孝咽了咽口水：“太子十尉也算是精锐，就算进不了前十，也不至于倒数吧！”
“禁军和太子十尉，这两支军队基本上就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命了。”路朝歌说道：“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禁军组建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不假，但是没有实战经验，别看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长的也虎背熊腰的，放在那确实好看，可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是打不过老兵油子的，太子十尉我就更不用说了，一群小屁孩你还以为他们能创造什么奇迹啊！回去好好看看热闹吧！我也好好的教育一下这个臭小子，自信是好事，但是绝对不能自负。”
“自负那德行不是随了您了吗？”李存宁说道：“二叔，你就不能抬抬手，好歹也是你儿子啊！那好歹也是我未来的领军大将军，这么打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路朝歌说道：“现在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好，真到了战场上，没人会在教育他了，现在接受教育总好比到战场上送命强，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至于一棍子就给他打趴下吧！”李存宁说道：“不如换个方式如何？”
“不如何。”路朝歌说道：“不破不立的道理你懂吧！现在把他的信心彻底打没，然后让他在重新树立起来，这样才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信心什么叫做自负。”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温柔点。”李存孝说道：“那好歹是我弟弟，我不能看着他被你这么折磨啊！”
“他和你们不一样的。”路朝歌说道：“他未来要保证几十万上百万人的生死，如果过于自负的话，那对于整个大明来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而存宁你不同。”路朝歌说道：“朝堂上的事虽然也很重大，但是达不到瞬息万变，你下达一条政令的时候，可以与很多人商量，哪怕商量十天十夜也可以，但是到了战场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竟择下达的军令思考时间都不会超过一刻钟时间，你想想他若是太过自信了，对军队来说是好事吗？没本事无所谓，我就算是养他一辈子都可以，但是既然想要当大将军，你就不能没本事，也更不能太过自负，他担负着很多人的生死的。”
“是，二叔说的有道理。”李存宁想了想：“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能温柔一些。”
“可以啊！”路朝歌说道：“只要他能被打明白，我也就不用我准备的那些后手了，反正这一次我指定把他那股子自负劲给打没他，然后在帮他树立起来就是了。”
“行，自己儿子都这么折腾。”李存宁说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三人吃了午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冀州现在的官员不算多，只能算是勉强够用，若是放在凉州，估计这个时候附近的官员都来拜见路朝歌了，可冀州这边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就算是路朝歌来了，都没人来搭理他。
“三位殿下。”于吉昌跑了过来：“斥候来报，夏侯将军马上就到了，您看是不是去迎接一下？”
“走吧！”路朝歌摆了摆手：“去迎接一下夏侯大将军。”
三个人一路出了城东门，三人刚抵达没多久，就看见夏侯仲德带着人押解着数不清的囚车往这边走来。
“我靠，这是抓了多少人？”路朝歌手搭凉棚看向远处：“怎么这么多囚车？”
“军报您没看？”李存宁好奇道：“我给长安那边送了消息的，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的。”
“我就看了一个吐谷浑之下。”路朝歌说道：“这是把吐谷浑全家都给抓了？”
“差不多。”李存宁点了点头：“抓人的时候也有不想当俘虏的，拼死反抗了一下，然后就死了。”
“没有过程吗？”路朝歌笑着问道。
“没有啊！”李存宁说道：“反正，人就死了，活着的都抓回来了。”
两人聊天的功夫，夏侯仲德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路朝歌后退半步，将李存宁直接推到了前面。
李存宁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回头，他明白自己二叔的意思，在这种场合，路朝歌绝对不会抢他的风头的。
“臣……”夏侯仲德可没得到路朝歌赶过来的消息，看到路朝歌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不过看见路朝歌落后了李存宁半步的距离，他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臣，夏侯仲德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爷，见过雍王殿下。”
路朝歌的封号是‘明’，可路朝歌死活不让人称他为明王，这个称号说实话路朝歌不喜欢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影响，大明王……总是能想到孔雀。
“夏侯大将军免礼。”李存宁抬了抬手：“夏侯将军此战辛苦了。”
“为大明领兵，是老臣之福。”夏侯仲德说道：“这次吐谷浑一战，生擒吐谷浑单于亲族千余，缴获牛羊马匹数不胜数，具体数量还在统计，老臣来的匆忙，走的时候还没统计出来呢！”
“不急不急，到手的东西还能跑了不成？”李存宁笑着说道：“这次大将军劳苦功高，明日随孤一同前往长安城献俘，这次大比武之时献俘，大将军你可要名留青史了。”
“老臣献俘？”夏侯仲德看向了路朝歌，他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他清楚的很，他已经是封无可封了，这次的军功他本来就是要让给李存宁的。
“殿下，我能和王爷说几句话吗？”夏侯仲德说道。
“大将军请便，我去看看吐谷浑。”李存宁点了点头，和李存孝两人往囚车方向走。
“大将军，献俘这事我就不去了吧！”夏侯仲德走到路朝歌身边，拉着路朝歌走出去好远一段路：“我现在封无可封了，真要是我去献俘，那不是为难陛下呢吗？”
“让你去你就去呗！”路朝歌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就让太子殿下去献俘。”夏侯仲德说道：“太子殿下需要军功的，未来登基称帝有军功傍身，这军队上的事也能好说一些不是？”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路朝歌说道：“结果，被教育了一顿，我觉得人家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所以我就不准备拦着他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随后，路朝歌将李存宁的那番话说了一遍：“你说，我怎么反驳人家？人家说的有错吗？”
“这真是太子殿下说的？”夏侯仲德问道。
“我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吗？”路朝歌说道：“我也想他是个玩笑，可惜他不是啊！”
“你也别担心什么功高震主了。”路朝歌指了指自己：“不是有我在前面挡着呢吗？你怕个什么劲啊！反正赏赐也就那些东西，金银珠宝之类的，你别嫌弃就行。”
“我都没想过要这份功劳。”夏侯仲德说道：“赏赐什么的就无所谓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你能想明白就行。”路朝歌说道：“也省的我在浪费口舌给你解释了，这次收获颇丰？”
“相当丰富。”夏侯仲德说道：“战损也不小啊！”
“不小？”路朝歌说道：“不小是什么意思？死了很多人吗？”
“战死战兵四千八百余。”夏侯仲德说道：“重伤轻伤两万多。这个损失你觉得小吗？”
“确实不小啊！”路朝歌叹了口气：“好在是把吐谷浑给灭了，付出这么多也算是值得了。”
战争，必然伴随着死亡，从凉州起兵的那天开始，凉州损失的战兵十余万，就是这些人用命，换来了今天的大明，不管是李朝宗还是路朝歌，谁都不曾忘记这些人的功劳，也不敢忘记他们的功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