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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梅啸九幽

作者:梁红 | 分类:武侠 | 字数:0

第614章 小歇黑风口

书名:剑影寒梅啸九幽 作者:梁红 字数:3.4千字 更新时间:07-22 08:07

风裹着碎石,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秦老爹佝偻着身子,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耳朵,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亮了亮,朝着前方一处隘口努了努嘴:“喏,那就是黑风口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两道陡峭的山壁在此处骤然收拢,形成一道仅容两马并行的窄缝,缝里黑黢黢的,风从里面钻出来时打着旋,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里头哭嚎。欧阳逸飞下意识按住背后的龙渊剑,剑鞘上的鲨鱼皮被风扫过,泛起细碎的涟漪,那沉敛的锋芒仿佛也被这股戾气惊动,在鞘中微微震颤。

“小心点。”秦老爹往隘口方向挪了两步,脚底下的碎石子滚进深渊,半天没传来声响,“这地方邪性得很,不光是风恶,血羽教的人也常来晃悠。”他往地上啐了口,“那帮孙子,穿得跟 crow(乌鸦)似的,袍子上绣着滴血的羽毛,见了活人就跟见了肉的狼似的。”

梅降雪将软鞭在手腕上缠了两圈,鹿筋鞭梢的银线被风吹得打颤:“您不是说他们把守得松吗?”她往隘口深处瞥了眼,总觉得那片黑暗里藏着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他们。方才在秘道里被黑鳞蜥划破的裤脚还在渗血,此刻被寒风一吹,冻得小腿骨头缝都疼。

“松是松,可架不住阴魂不散。”秦老爹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是几块晒干的狼肉干,“平时就俩哨兵,窝在那边的石头堆后头烤火,喝多了能睡一下午。可这阵仗不对——”他指了指隘口左侧一块突兀的黑石,“往常那石头上总插着他们的旗子,今儿个没了。”

苏璃将玉笛竖在唇边,指尖在温润的笛身上轻轻滑过。她没说话,只是侧耳听着风里的动静。玉笛是暖玉所制,此刻却凉得像块冰,笛孔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在秘道里吹奏时的余韵,混着风里的腥气,说不出的怪异。

“没旗子反倒更麻烦?”萧寒把金背砍山刀往肩上颠了颠,刀背撞上背后的行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嗓门大,话音刚落就被风卷着送进隘口,撞出一串回声,惊得头顶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憨小子,小声点!”秦老爹赶紧按住他的胳膊,往隘口深处又瞄了眼,“血羽教的人最是多疑,旗子没了,要么是换岗了,要么就是……”他顿了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要么就是有大人物要过,提前清场了。”

欧阳逸飞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龙渊剑已经半出鞘,寸许长的剑身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有风哨声。”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果然,风里除了呜咽的呼啸,还混着一阵极轻微的、类似竹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隘口那头传过来。梅降雪的手瞬间握紧了软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哨声她在江湖上听过,是血羽教传递信号用的“催命哨”,短声是警戒,长声是发现目标。

“得赶紧躲起来。”秦老爹压低声音,往右侧山壁挪了两步,扒开半人高的灌木丛,露出个仅容一人钻进的洞口,“这边!当年我打猎常在这儿避雨,洞不深,但藏几个人绰绰有余。”

萧寒先扶着秦老爹钻进去,苏璃紧随其后,梅降雪正要往里钻,却被欧阳逸飞拉住了手腕。他指了指隘口方向,只见两道黑影正顺着山壁往这边移动,黑袍在风里鼓荡,像是展开的蝙蝠翅膀,袍子下摆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羽毛刺绣。

“进去后别出声。”欧阳逸飞低声道,将她往洞口推了推,自己则抽出龙渊剑,闪身躲在洞口左侧的岩石后。剑身与空气摩擦发出极轻的嗡鸣,在狂风里几乎听不见。

梅降雪刚钻进山洞,就听见外面传来血羽教徒的对话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冻坏了:“头说今儿个有贵客来,让咱们仔细盯着,别放闲杂人等过去。”

“放狗屁,这鬼地方除了山风就是石头,哪来的贵客?我看是教主又想折腾咱们了。”另一个声音骂骂咧咧的,“昨儿个在山神庙喝酒,那老道士酿的米酒真够劲,早知道多揣两壶……”

脚步声越来越近,洞里面的几人都屏住了呼吸。秦老爹往萧寒身后缩了缩,指了指洞顶一块突出的钟乳石——那里能看到外面的动静,却不容易被发现。苏璃踮起脚望去,只见两个黑袍人正靠在洞口外的岩石上烤火,火折子的光映着他们脸上的狞笑,其中一个腰间挂着串骷髅头吊坠,在火光里晃来晃去。

“听说了吗?教主要用活人炼血丹,就在后山的血池里。”先前那个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顺着风飘进洞里,“昨儿个抬了三个猎户过去,哭爹喊娘的,听着都渗人。”

“炼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抢点金银实在。”另一个啐了口,“不过说真的,那血池里的水是红的,跟血似的,瞅着就邪门。”

梅降雪的手攥得更紧了,软鞭的鹿筋被勒出深深的指痕。她想起去年在江南遇到的那户人家,男人被血羽教掳走后就没了音讯,女人抱着孩子在码头哭了三天三夜,那哭声跟此刻风里的呜咽混在一起,刺得她心口发疼。

忽然,外面的火折子“啪”地灭了。其中一个黑袍人骂道:“妈的,风太大了。去那边看看,刚才好像有动静。”

脚步声朝着洞口这边来了。萧寒猛地握住金背砍山刀的刀柄,刀身与刀鞘摩擦发出极轻的声响,被苏璃按住了手背。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洞深处——那里有块松动的石板,底下是空的,是秦老爹早年藏猎物用的。

秦老爹立刻会意,手脚并用地挪过去,掀开石板,露出个仅容两人蹲坐的坑洞。萧寒刚要钻进去,却见欧阳逸飞从外面闪了进来,龙渊剑归鞘的瞬间,低声道:“走了。”

众人一愣,苏璃再往洞顶望去,那两个黑袍人已经往隘口深处走去,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你把他们引开了?”梅降雪问道,看见他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是某种药粉。

“就往那边扔了块石头。”欧阳逸飞拍了拍身上的雪,“他们疑心病重,听见动静准会追。”他往洞口外望了眼,确认没人后,才松了口气,“秦老爹,这山洞能待多久?”

“待到后半夜没问题。”秦老爹重新盖好石板,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那是他早年藏在这里的,还能用,“血羽教的人换岗勤,下一波得丑时才来。咱们歇到子时,趁他们换岗的空档穿过去。”

苏璃将玉笛放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笛身上的纹路:“他们说的血池和血丹,是什么东西?”

秦老爹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火光映得他满脸皱纹都皱成了一团:“造孽啊。那血池在后山的断魂崖,传说是用活人血灌出来的,池子里养着种叫‘血蛭’的虫子,专吸活人精血。血羽教用那虫子炼的丹,说是能延年益寿,其实就是些邪门玩意儿,吃了的人要么疯疯癫癫,要么浑身溃烂而死。”

梅降雪听得心里发寒,软鞭在掌心转了个圈:“那咱们去药谷,岂不是要经过断魂崖?”

“绕得过去。”秦老爹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羊皮纸,借着火光铺开,“我这儿有张老图,是当年我师父画的。从黑风口穿过去,往东南走三里,有座吊桥,过了桥走鹰愁涧,能绕过断魂崖。就是那吊桥年久失修,走起来得当心。”

欧阳逸飞凑过去看,羊皮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注得清楚,药谷的位置用朱砂点了个圈,旁边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朵花,又像是个骷髅头。“这符号是什么意思?”

“药谷的入口标记。”秦老爹指着那符号,“那地方被瘴气围着,寻常人进去就迷路,只有顺着这符号走,才能找到真入口。”他忽然压低声音,往洞口方向瞥了眼,“当年我师父就是在药谷里采到还魂草的,据说那草长在瘴气最浓的地方,旁边守着条大蟒,水桶那么粗,鳞甲都是红的……”

“哐当”一声,是萧寒的砍山刀撞到了岩壁。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听着像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比故事邪乎多了。”秦老爹叹了口气,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我师父当年回来时,半条胳膊都没了,就是被那大蟒咬的。若不是还魂草救了他,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欧阳逸飞望着洞外的黑暗,龙渊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他想起临行前师父的话——血羽教觊觎药谷的还魂草已久,若让他们得手,不知会炼出多少邪丹,害多少人命。此刻风里的呜咽声似乎更响了,夹杂着隐约的铃铛声,从隘口深处传来,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歇够了就准备动身。”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龙渊剑在鞘中轻轻一颤,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过了黑风口,才是真正的险地。”

梅降雪将软鞭重新缠回腰间,银线在火光里闪了闪:“我开路。软鞭探路方便,有机关陷阱能早点发现。”

萧寒扛起金背砍山刀,刀身撞在洞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断后。谁要是敢跟上来,我一刀劈了他。”

苏璃将玉笛别回腰间,往火堆里添了最后一根柴:“我吹笛引路,三短一长是安全,连续短音是有危险。”

秦老爹最后一个站起来,往羊皮纸上哈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跟紧我,黑风口的风会迷方向,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子时的梆子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在风里碎成一片模糊的轻响。五人借着月色,像五道影子般滑出山洞,朝着那道吞噬了无数生灵的隘口走去。风依旧在呜咽,只是这一次,里面似乎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息,像一张绷紧的弓,随时都可能射出致命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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