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心当然证明不了事实。
但是能做出这种选择，足以证明古丽的态度。
愿以死为证。
九公主的神情缓和了少许，淡淡地说道：“本宫要你的心有什么用？本宫要的是你的真心诚意，大焱王朝有意帮你们大漠渡过难关，但现在是你们大漠辜负了大焱，你若真是为了大漠百姓着想，现在便该穷尽心血，来洗刷掉横在大焱与大漠之间的诡计阴霾。”
古丽叩首，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她沙哑直扑在地板上再回响在这间不算宽敞的房间内，显得有些沉闷：“感谢九公主殿下的仁慈。”
“仁慈？呵呵呵……哈哈哈哈！”
馓子老人仿佛中邪了一样放声大笑，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古丽，神情有些扭曲：“古丽，你这叛徒，事到如今还和大焱人在我面前演什么戏？”
“你出卖汤婆子，害死了她，如今还在这里掉眼泪了？”
“真是可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想骗我！我才不上你们的当……你想骗我，可以，但你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在馓子老人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些许的颤抖。
也许在古丽的悲泣控诉下。
他也已经有了几分的动摇？
九公主冷眼看向馓子老人，冷声说道：“上当？本宫倒是觉得你才是上了大当，或许……你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真相，不敢去想如果错的是自己会怎么样，你就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馓子老人咬紧了牙关，他对大焱的恨意便从这牙齿缝中流淌而出：“你就是大焱的九公主吧？这次使团的正使，你这想的倒是挺好，但是很可惜……我可不是古丽这种贪生怕死的孬种！我就算是死，脑袋掉在地上，我也不会像你们这些亡我大漠之心不死的大焱贼面前眨一眼下，求一声饶！”
“这么勇敢啊？”张天天忽然说道：“不过老六前辈，你这张脸，好像不是你自己的吧？顶着别人的脸说这种话，差了点气势啊，要不你把这脸撕下来再讲讲呗。”
馓子老人冷哼了一声，没想理会刚刚才耍了他一通的张天天。
但下一刻。
馓子老人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脸上挠了一下。
痒。
一下还不够，馓子老人继续挠了挠脸，张天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悚然一惊，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给我……下了药？”
张天天笑着说道：“别看我，继续啊老六前辈，把这张假脸撕下来。”
“我……”
馓子老人抬起手，放下手，然后再度抬起了手。
挣扎、抑制、强忍……
但在愈发入骨的酥痒之下，馓子老人还是抬起手，在脸上不顾一切地挠来挠去：“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妖女，你这妖女……你们大焱人，都是一群……用毒的小人吗？”
徐年伸手一扇。
啪一声响。
馓子老人脸上被扇了一巴掌，几粒牙齿混着血沫一起从口中飞了出来。
古丽看着馓子老人渐渐挠烂了脸，低声说道：“他是风沙众第六席，恶骨，擅长易容术，呢我不知道我阿妈有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我应该是没有见到过……”
这是把馓子老人的底都给揭出来了。
恶骨恶狠狠地斜了古丽一眼，但他却控制不住的手，控制不住把脸上的老人面具撕成了碎片，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个看上去在四十来岁左右的男人。
面容干瘦，隐约能够看见脸部下的骨骼线条，有着在大漠人之中常见的挺拔鼻梁，但是他的眉眼并不深陷，反而有着几分大焱人的神韵。
不过在他这张兼顾了大漠人和大焱人特点的面容上，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脸颊上的刺青图案。
这是大焱黥面刑罚留下来的罪人印记。
古丽看到恶骨的真面目上有罪人刺青流露出了少许惊讶，然后继续说道：“我阿妈和我说过，恶骨的父母分别是大焱人和大漠人，是个混血，以前是在大焱边疆生活，后来才跑到了大漠，加入了风沙众，但我也不知道他这脸上刺青的由来。”
恶骨的双手都在颤抖。
他还在试图控制双手，和入骨的酥痒抗争。
不得不说，风沙众第六席的这份意志力确实非常人所有，起码比起花娘、戴踪之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九公主沉吟了片刻，说道：“张姑娘，麻烦把他这张脸留一下，不同的罪行在脸上刺下的字也略有不同，也许能查出来他过去是犯了什么罪。”
张天天屈指一弹，将一粒丹药打入恶骨口中，恶骨囫囵吞下了丹药，瞳孔骤然一缩，连忙咳嗽想要把丹药吐出来，甚至手伸进了口中，想要把丹药抠出来。
“还想吐出来？这是止痒的，你想要吐就吐吧。”
听到张天天的话，恶骨怔了一下，把手从口中拿了出来，他确实感觉到脸上难以抑制的奇痒正在如潮水一般退去。
一直像个护卫一样站在九公主身后的沙卫总兵彭毅在这时候开口了。
他扫了眼被恶骨撕碎洒落一地的那张老人面容，沉声说道：“细尘街上的确有个卖馓子的耳聋老人，我也在他那儿买过几次馓子，既然你冒充了他，那他现在在哪儿？”
恶骨讥讽一笑：“他在哪儿？呵……你猜啊？”
彭懿面色倏然阴沉了下来。
不过九公主和徐国公都在场，他没有僭越行事。
九公主注意到了彭懿的面色变化，淡淡说道：“彭总兵，此人便交给你来处置了。”
“卑职遵命。”
彭懿拱手接下命令，然后一步踏出，一脚踹中了恶骨的下巴。
咔擦一声脆响。
不过彭懿的分寸拿捏到位，恶骨只是断了下巴，没有死。
古丽看着已经合不拢嘴的恶骨，她的双眼有些微微失神，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彭毅提起恶骨，九公主、徐年他们也都往外走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追了上去，问道：“殿下，现在您……您打算怎么办？我该要如何做才能帮到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