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已过正午时分,秦潇冉却觉得这时间仿佛比一夜还要漫长。她孤身一人,身着一袭劲装,通体黝黑,宛如黑夜中的幽灵。她的面色阴沉至极,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无尽的严肃。
心中积压的疑问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些疑问像毒刺一般,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让她无法释怀。因此,她实在无法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哪怕只是稍微露出一点笑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秦潇冉站在马府的大门前,凝视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仿佛它是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神秘门户。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迈步上前,将手中的拜帖递给了门房。
门房接过拜帖,迅速扫了一眼上面的署名,心中顿时了然。这位郡主正是府上女主人今日的贵客,府中的管家早已提前打过招呼。于是,门房不敢怠慢,其中一人赶忙引着秦潇冉朝马府大堂走去,另一人则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着去通知马怀洛夫妇。
秦潇冉跟随着门房,穿过一条精致的走廊。走廊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字画,地面铺着光滑的石板,仿佛能倒映出人的影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给整个走廊增添了几分宁静和雅致。
然而,秦潇冉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美景上,她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心中的谜团。转眼间,她便来到了马府的大堂。
在赶来的管家奉了茶退下后,秦潇冉面上古井无波的模样,但飘动的眼神却泄露了她此刻的急切。
“郡主久等,有失远迎。”在秦潇冉期待的眼神中,马怀洛一身白袍,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抱拳而言道。
虽然名义上是马府女主人邀约,但马怀洛似乎却不想在秦潇冉面前绕弯子,亲自前来接待,却是不见马夫人的影子。
“见过马大人。”秦潇冉起身回礼。
马怀洛面带微笑,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秦潇冉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待秦潇冉落座后,他清了清嗓子,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下达命令:“厅内婢女与门外的护卫,统统退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厅内的婢女们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迅速而有序地退出了房间。门外的护卫们也闻声而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眨眼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马怀洛和秦潇冉两人。
马怀洛的目光落在秦潇冉身上,他的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下官也不绕弯子了,郡主应该猜到下官请郡主前来所为何事了吧。”
他的话语虽然是询问的形式,但语气却是肯定的,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秦潇冉闻言,心中一阵激动,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暗道:“果然如此!”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马大人,可是有阿正的消息?”
马怀洛看着秦潇冉和她眼中的激动之色,心中不禁感叹她对谢六的用情至深。然而,一想到接下来要告诉她的真相,以及她知道真相后可能会面临的艰难抉择,他的心中就愈发不忍。
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郡主,还请郡主稍安勿躁。下官今日就会将郡主不明所以的一切通通告知,但郡主殿下,真相往往伤人,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嗯?”秦潇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被揭开,但她始终未能触及到那隐藏在深处的真相,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就在这时,马怀洛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让她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
马怀洛说完后,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秦潇冉的反应,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然后,他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封信正是之前谢六让他交给秦潇冉的那封。
马怀洛将信递给秦潇冉,眼神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的波动。秦潇冉有些诧异地接过信封,她立刻感觉到信封里的纸张颇为厚实,显然里面的内容不少。她疑惑地看了马怀洛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神色异常平静,没有丝毫异样。
秦潇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开始阅读里面的信件。
厅堂里透过树叶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忽明忽暗,秦潇冉捏着信封的手指已泛白。
当她抽出信纸,看清抬头 “密报” ,指尖猛地一颤 —— 那不是谢六惯常的信笺,而是宫闱秘档专用的蝉翼纸。
首行字迹刚劲,正是她熟悉无比的司徒鹤观笔迹。
她屏住呼吸往下读,心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谢六奉旨暗杀太子妃的原委、司徒鹤观如何借她传递假消息取信谢六、齐王在御书房暗议 “除谢六以绝后患” 的细节…… 每一笔都如淬毒的针,扎进她最心任的角落。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却在瞥见落款处那方熟悉的私章时,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师父的印章,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证物。
密报里甚至记着三年间她向师父分享的与谢六来往的一切,被司徒鹤观单独批注着,字迹冷漠得像在谈论一件器物。
成无柳的名字突然撞入眼帘。密报里写他 “以命换谢六脱身”,描述他们在关外一战时的细节。秦潇冉捂住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 原来谢六那些沉默的夜晚,藏着这样剜心的痛。
泪滴落在密报上,晕开 “齐王亲献灭口之计” 的字样。秦潇冉彻底失去气力,向后依靠,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青瓷瓶碎裂声刺破死寂。
她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谢六身亡的消息传来时,父亲当时 “痛心疾首” 的模样,想起师父安慰她时的 “慈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得粉碎。
窗外的夜风吹进书房,卷起散落的信纸。秦潇冉僵在原地,任由那些残酷的字句在眼前翻飞。
原来她珍视的师徒情、父女缘,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她以为的正义与道义,早已被权力碾得粉碎。烛火在她瞳孔里跳动,映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唯有眼角滑落的泪,滚烫得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