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好好收着吧，这可是好东西。”费蒙德双手背在身后，苍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杖顶端的蓝宝石，目光在洛尘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当他看到洛尘眼中真实的困惑时，皱纹间流露出一丝微妙的惊讶，随即又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这是贾比尔·伊本·哈扬的信物。”他压低嗓音，仿佛这个名字本身便带着某种禁忌的重量，“那位皇家御用炼金术士的私人印记。持有它的人，可以让他无偿为你改造或创造一件超凡物品——当然，前提是你能找到他。”
洛尘的指尖微微一紧，戒指冰冷的触感像是某种活物的鳞片。他缓缓将其收入怀中，声音低沉：“原来如此。”
费蒙德的目光越过洛尘，望向远处钟楼上盘旋的乌鸦群，嗓音沙哑：“至于蒂芙尼……呵，你似乎很惊讶我的反应？”
“是的，我记得本国的国教是光明太阳教会，蒂芙尼明显是一位异教徒。”洛尘点了点头。
老人低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杖，发出沉闷的声响：“光明太阳教会？那是过去的秩序了。如今，他们的圣殿早已爬满藤蔓，而阴影中的‘朋友们’纷纷探出头来。”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只要能抓住老鼠，管它是黑猫还是白猫，都是好猫，不是吗？”
“很务实。”洛尘淡淡道。
“务实才能活命，年轻人。”费蒙德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像是能刺穿表象，“不过，你得记住——这种‘宽容’仅限于我们国家。有些地方，光明教的审判庭依旧在焚烧异端。”他冷哼一声，皱纹间渗出阴郁的厌恶，“比如隔壁那群顽固不化的家伙他们可没我们好说话。”
洛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没问题了。”
费蒙德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欲言又止：“宅邸那边……需不需要我为你安排别的住处？”他的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像是某种隐晦的警告。
洛尘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近乎冷冽的笑意：“我有一个情报你愿意听听吗？”
“不，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费蒙德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叹息着摇头，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阴影，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而洛尘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戒指，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
地窖的空气凝滞如腐坏的蜜，烛火在潮湿中挣扎，将洛尘的影子扭曲地投在石墙上。那些棺材依旧静默，但某种无形的重量却压在呼吸之间——仿佛它们并非空棺，而是沉睡的囚徒，在合适的时间就会掀开棺盖，露出苍白的手指。
洛尘的指尖仍摩挲着那枚炼金术士的戒指，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自己得到的小物件也是越来越多了，胸针，象征着月亮的卡，幸运银币还有那神秘的项链，他一边想着一边缓步走向地窖中央，靴底碾过地面时，掉在地上的黑色羽毛显得格外扎眼。
（这里被动过。）
突然，一阵冷风掠过他的后颈——地窖本不该有风。
“你比预计的回来得晚。”
声音从背后传来，清澈如冰泉，却带着非人的空灵。洛尘没有回头，但脊背的肌肉已然绷紧。他熟悉这个声音——银发的少女，高阶食尸鬼菲莉丝。
“看来我走后还有人来过这里。”他淡淡道，终于转身。
她站在烛光边缘，银发如破碎的月光倾泻而下，皮肤苍白得近乎病态，仿佛一具被时间遗忘的瓷偶。那双血红色的瞳孔起初空洞如玻璃珠，却在注视洛尘的瞬间骤然鲜活起来——像是被注入了某种非人的生命力，虹膜深处泛起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锁链般缠绕着瞳孔。
她的裙摆无风自动，蛛丝般的衣料在虚空中浮动，每一次摇曳都带起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仿佛那些织物下藏着看不见的铃铛，或是更隐秘的东西。
“‘米扎’来过。”她忽然歪头，脖颈弯折的角度近乎诡异，银发垂落时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只愈发妖异的血瞳。
洛尘的手在斗篷中收紧：“这就是他的目的？找到你们？”
少女的唇角机械般上扬，笑容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成形。“或许是，或许不是。”她的声音忽然带上孩童般的顽劣，音节跳跃如谜语，“但谜底很快会自己爬出来……就像棺材里的东西一样。”
她抬起手，掌心凭空浮现一颗漆黑的玻璃球体。球内雾气翻涌，渐渐浮现出洛尘的影像——他蜷缩在某种半透明的膜中，如同未诞生的胚胎，又像是被琥珀封印的虫豸。更骇人的是，那层膜外隐约盘踞着某种多肢的阴影，正缓缓收紧缠绕。
“你究竟想说什么？”洛尘的声音比地窖的石壁更冷，洛尘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像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少女突然向前飘来（她的双脚始终未触地），烛火在接触她银发的刹那发出濒死的嘶鸣，倏然熄灭。绝对的黑暗中，她的唇贴上洛尘的耳廓，呼出的气息带着修道院地窖的陈腐与某种花香腐败后的甜腥：
“你被禁锢了，迷途之人。”她的指甲划过洛尘的腕脉，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当时刻来临……”
地窖深处传来指甲刮擦棺木的声响。
“你终将选择——”
她的身影如雾气般消散，最后一缕银发掠过洛尘的手背，竟化作一条银色的手链，银手链在洛尘腕间收拢。
而棺材的刮擦声，越来越急了。洛尘循声望去，是之前自己放置威廉玩偶的那具棺材一只鼓鼓囊囊的布手从里面挤了出来。那分明是儿童玩偶的布料手臂，针脚粗糙，填充的棉花从肘部接缝处漏出几缕。可它活动的姿态却异常灵活，五根毛线缝成的手指像蜘蛛般扒住棺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