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暗潮汹涌，人心即良田
李家村的晨雾还没散，李阳就带着人在后山开了片新地。昨日埋下的那颗土豆种旁，已围起半圈低矮的竹篱笆，像个小小的岗哨。
“爷，这后山的土够肥不？”李稷蹲在篱笆边，用手指捻起一把黑土，土粒里还裹着细碎的草叶。
“够。”李阳接过他手里的土闻了闻，“草木灰混着腐叶，比村里的地还养庄稼。”他要在这里建个“秘密苗圃”，专种那些最金贵的种子，山高林密，比村里的温室更隐蔽。
苏婉儿提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杂粮馍。“州城那边传来信，丰裕号最近动静不小，胖掌柜收了好几车药材，说是要往北边运。”
“药材？”李阳掰开馍，夹了块咸菜，“这时候收药材，怕是想借商队的幌子，把假种子混出去。”他想起上次南疆的假稻种，心里发紧。
正说着，王大爷气喘吁吁跑上山：“李阳，州府又来人了！说是要‘复查’种子，带了好几个穿官服的，还拿着文书呢！”
李阳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扣下“携带异虫”的帽子，这次怕是来真的要抢种子了。他对苏婉儿说：“带孩子们把后山的种子藏进石缝，用枯枝盖好。”又对李稷道：“去叫巡逻的人回来，都装作在地里干活，别露怯。”
等他赶回村口，几个官差已站在晒谷场中央，为首的是个尖脸师爷，手里摇着折扇，眼睛却像鹰隼似的扫过村民的菜窖和粮仓。
“李阳是吧？”尖脸师爷晃了晃文书，“有人举报你私藏‘违禁种子’，扰乱农时，我们奉命查验。”
“敢问大人，何为违禁种子？”李阳上前一步，语气平静，“我村的种子都是各地换来的良种，能抗旱耐涝，让百姓多打粮，哪样违禁了？”
“少废话！”师爷身后的衙役推了李阳一把，“让开！搜！”
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黑脸汉子把锄头往地上一顿：“凭啥搜俺们家？种子是俺们的命，谁敢动一下试试！”
“反了不成？”尖脸师爷脸一沉，“阻挠公务，罪名更大！”
眼看就要起冲突，周先生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卷卷宗：“王师爷，这是去年朝廷发的‘良种推广令’，李阳他们的互助社，还是我亲自保举的。你说他们私藏违禁种子，可有证据？”
王师爷见了周先生，气焰矮了半截，但仍嘴硬：“周大人，这是上头的意思……”
“上头？”周先生冷笑一声，展开卷宗，“我就是州学的‘上头’！你拿着含糊的文书就敢闯村搜粮，是欺负李家村没人识得律法吗？”
王师爷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珠一转，指着远处的温室：“那温室里肯定有鬼！烧了一次还重建，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什么？”
李阳当即道：“温室敞开着，大人要查便查。只是里面的种子刚下种，碰坏了，耽误了春耕，这个责任……”
“谁……谁要碰你的种子！”王师爷被噎了一下，他本就没真凭实据，不过是想讹点银子，或是搅黄李家村的春耕。见村民们个个怒目圆睁，周先生又寸步不让，只好悻悻道：“既然周大人担保，那便罢了。但若再有人举报……”
“随时来查。”李阳盯着他，“只要别坏了农时，别伤了人心。”
官差们走后，周先生才松了口气，拉着李阳到一旁：“这是冲着你来的。丰裕号的后台是州府的刘通判，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想借种子的事拿捏我，顺便断了你的路。”
李阳这才明白，原来丰裕号背后还有官府的人。他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忽然懂了——种子的旅程，从来不止是从甲地到乙地，还要穿过人心的暗礁，绕过权力的漩涡。
【触发长期任务“扎根”：联合周边村落建立种子联盟，形成不可撼动的民生根基，奖励“跨区域种子交换网络”蓝图。】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西域商队的领队翻身下马，手里捧着个羊皮袋：“李兄，这是我们在漠北换来的‘耐寒麦种’，能在雪地里发芽！听说你这边遇了难处，我们带了十个兄弟来，帮你守着种子！”
紧接着，南疆的药农、河东的粮商，甚至连之前打过交道的驿站驿丞，都派人送来了消息或帮手。有人送来防火的石棉，有人带来查内鬼的法子，还有人说愿意在州城散布丰裕号卖假种子的事，帮李家村正名。
李阳站在晒谷场中央，看着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心里忽然亮堂起来。他原以为种子的旅程是他一个人的事，却不知在不知不觉中，这旅程早已串起了无数人的盼头——药农盼着新药材能治病，粮商盼着好种子能稳价，就连驿丞，也盼着沿途的村庄丰收了，驿站的粮草能更充足。
“咱建个联盟吧。”李阳对众人说，“李家村的种子，分一半给周边村落试种。他们种成了，就成了咱的‘种子站’；他们信咱了，就没人能再欺负咱。”
村民们愣了愣，随即爆发出叫好声。黑脸汉子拍着胸脯：“俺去跟邻村的老伙计说！就说跟着李阳干，有种子种，有饭吃！”
苏婉儿笑着补充：“咱还能教他们做防火地窖，教他们辨假种子。人心齐了，比啥防备都管用。”
李稷跑过来，手里举着颗刚发芽的土豆：“爷，后山的种子冒芽了！”
李阳走过去，蹲下身。嫩芽顶着层薄土，嫩得像玉，却带着一股钻劲，把坚硬的土块都顶开了一道缝。
他忽然想起刚穿越时，埋下第一颗土豆种的心情。那时只想活下去，如今却想着让更多人活下去。这大概就是系统说的“守种如守心”——守的不只是种子，更是千万人心里那点不肯认输的盼头。
远处，丰裕号的胖掌柜正站在州城的酒楼里，望着李家村的方向，阴沉着脸。他身后的刘通判呷了口茶：“急什么？一根草掀不起浪，等他们把种子分出去，再一锅端了，才叫干净。”
两人都没看见，窗外的柳树上，藏着个西域商队的伙计。他记下两人的对话，悄悄溜下树，往李家村的方向疾奔而去。
种子的旅程，从来都伴着风雨。但只要有人肯弯腰播种，有人肯伸手护苗，这旅程就永远不会停下。就像后山那颗刚发芽的土豆，哪怕被埋在土里，也总能找到向上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