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平回到家的时候给亚飞打了电话，说已经到家了，明天就可以去卖货。亚飞那边有麻将啪啪声，他只问了声“哦，这么快？”
然后又不说话了，可能是在集中精力打牌了。志平挂了电话，心想这几天没送货，亚飞大概天天泡在麻将上了，马海波的生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字画店也许早就变成便利店了吧？
回到家里，父母几天没见到莲莲，都乐呵呵的出来，抱着刚刚睡醒的莲莲。
孩子只眨巴着小眼睛，奶奶疼爱地看着她，从金侠手里接过来问“孩子有没有喝奶，要不要尿尿的。”
金侠说“都没有，早上冲了奶粉没喝光就睡了，上车睡了一路了。”
母亲听后便起身把没喝完的奶粉倒掉，又冲了些等凉下来送到孩子嘴边，然而孩子只是扭头，又用手推开。母亲便觉得孩子精神不对，但也没说什么，到一家人睡下来的时候，孩子就开始发烧了。
志平才告诉母亲这几天的行程，母亲听后不高兴，觉得不该带莲莲去乡下农村。志平又拿出体温计，母亲很自信地说：“量不量都是38度以上，她小嘴一张，我就能感到一阵热气过来嘛！”
志平心想：不管靠近谁，对方一张口总是有热气过来的。但量过体温果然是38.6度，需要喝退烧药了，又从家里常备的几种药中选出适合婴儿的。
大家忙前忙后，唯有金侠睡下一动不动。母亲便想到儿子开了一天车，怕夜里睡不好，又把孩子抱过去了。志平离开父母房间时，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喝过药了，但仍然精神萎靡，头上贴着一块退热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模样。
志平睡了一觉醒来，又悄悄的去父母房里，见朦朦胧胧的夜灯下，孩子睁着眼失神地看着奶奶。母亲眯着眼说话，说夜里时间到了，又喂了一遍药，但是吐了，好不容易才喂下，现在身上出了汗，应该是退烧了。
但她就是不睡觉，母亲说完又说孩子太小去乡下，见到农村的东西也有吓着的。如果吃了药，明天再不好就抓一碗米叫魂呢！
志平想到自己小时候生病了，迷迷糊糊趴在母亲背上，母亲便背着他从村口的小路边走边叫“小平子啊，跟妈回家了。”
就这样一路重复地叫着回来，果然第二天就好了，不发烧呢。乡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医治退烧方法，也是一种心理安慰剂吧？
母亲见天还没亮，就让志平回去睡，孩子交给她就放心好了。志平看了一眼挂钟已是凌晨3点了，见母亲抱着莲莲在房间里用心看护，只有卧室里金侠鼾声如雷，志平站在2楼的阳台上，久久没进房间。
他觉得父母也老了，金侠除了寒暑假回来，抚养女儿大部分还是靠自己呢？父母不管何时何地都会毫不计较地替儿子分担压力。从志平记事起，他就被父母保护起来，或许糖尿病之后，母亲就从没停止过保护儿子。
只有在志平自己有了孩子后，才更加深情的体验到那些父母对子女无怨无悔的付出有多么宝贵。
志平倒是毫无睡意了，寂静的乡村，明朗的天空，一弯鹅毛月温柔地照着大地。
志平在祈祷女儿明天就好了，可以跟他去市里。
不知过了多久，志平才起身回到房里。金侠咕噜一声说“你没睡啊，孩子好些了吗？”
志平也不知道莲莲情况，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嗯”，然后脱衣倒头睡去。凌晨的乡村，万籁俱寂，志平很快入睡。
第二天一早，志平就要去铸造厂了，要跟亚飞开车送货。
因为女儿生病，志平要带上母亲去铸造厂，他知道金侠没弄过孩子，如果让她照顾生病的女儿，会让他没心思开车。
母亲表示出无奈的为难，他并不想去巢州照顾孩子，毕竟金侠不上班，专职照顾孩子也是完全可行的。再者，她已经很是看不惯这个啥事也不会做的儿媳妇了，她从内心认为小金除了有一份教师工作，其他都一事无成，只是表面上还安安稳稳相处罢了。
准备发车时，母亲突然说“把孩子放家里吧，我喂喂药，等好了你再回来接走，我真不想去市里。”
志平看到母亲为难的眼神，自己也哀求地说：“妈，真不行啊，生病的孩子，如果夜里挂急诊，在市里还可以去，在村里往哪里去挂急诊？”
母亲便不再坚持，低头抱着孩子钻进车后排，她鄙视地瞪了惊吓一眼，然后满含爱意的看着安安静静抱在怀里的莲莲，孩子一夜发烧没睡，早上退烧，连续两夜的折腾，孩子胖胖的圆脸也瘦了一圈。
母亲在孩子的薄被里悄悄放了一把米，如果再这样不明不白里晚上发烧，她就该“叫魂”了！
二
志平一回到仓库和亚飞干活时，就瞬间开心多了。他一点都不愿意想那些乱糟糟的婆媳关系，也觉得不愿意做家务带孩子的金侠没什么错啊！生活也不一定就是要按母亲的要求，必须这样，必须那样。如果不是孩子生病了，早上他也不想带母亲过来，他觉得跟金侠在一起那种随意而乱糟糟的日子是无限的放松，也是人性的自由，他才不想那么多规矩呢！
亚飞坐在车里问谯城好玩吗？志平便说的那个北方小县城，也是个药材之都。其实也是个花都，美女也多，只这一句亚非就停下手中的牛奶箱，笑眯眯的看着志平，喜滋滋地问“真的呀”？
“我骗你干嘛？你可以去网上查资料。中国北方最大的药材集散中心，一个县级市。有空以后跟你一起去就是了，到处都是美女哦”
亚飞像是一个智障的孩子，可怜巴巴的问“还有吃的吗？“
志平觉得，只要跟亚飞一说到美女，他就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智商瞬间不在线了，除了美女多，那里也是美食之都，南来北往的生意人，什么样的食物都有，有麻辣的，有清蒸的，也有臭豆腐。最厉害的是那里产的白酒，靠近山东，有梁山好汉的遗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个的美女到处走。”
志平说得痛快，亚飞就艳羡不已，说“今年闲下来一定要去一趟谯城，这么好的地方呢？”
志平只觉得那个城市跟他去过的无数个北方小城一样，说话近似于侉腔。冬日的街头，光秃秃的一派灰蒙蒙，建筑也是灰色。那些四通八达的马路，开阔的可以跑飞机。但很多时候都是人车稀少，马路冷清，所不同的是，这个普通的北方城市住着他的爱人，所以他就觉得灵动的美好了。
“好了，干活干活。”志平回过神来招呼着亚飞。
满满当当的一车货，亚飞规划好路线，优先下的货放在外面。在把几个销量快的大店补齐货后，他们匆匆吃了饭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年前压货的盛泉批发部，因为过年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要货，亚飞却有些担心卖不掉，这些杂牌礼盒退回来就很麻烦了。
于是亚飞让志平把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巷子里，他想到那天志平除了搬几趟货去批发部仓库，老板并没见过志平，就让志平装做路过超市买东西的，看看那些年前下的货有没有了？
志平用手捯饬一下头发，装作匆匆赶路的行人，一头扎进超市里，在存放牛奶的货柜里边转了一圈，迅速的瞅了眼上次牛奶摆放的位置。竟然一盒也没看见，便用手机悄悄的拍了照片，发给亚飞，亚飞很快回复。“哈哈，卖光了吗？”
志平又他不敢直接问老板没有旺子牛奶，想了想，他还是买了包烟，便低头匆匆离去。
亚飞远远地看到志平走过来，忙钻进驾驶室，问所有可能摆放牛奶的地方，志平说都看过了。
“那排货架确实一盒都没有了？”
志平说确定仔细看过两遍了，真是一盒都没有了！
亚飞笑道“哈哈，这么好卖啊，都卖光了吗？”就让志平把车开到批发部门口，打算再下一点货。亚飞又想到上午路过城郊的那个村口小店，这样的牛奶他一箱也没卖掉，说是别人不认这种新货，要全部退了。亚飞好说歹说总算没退，补了点好卖的面包。
亚飞不禁吃了一惊，他担心地说：“如果那货架上一盒都没有，也可能是卖不动，把年前下的货全部堆到仓库里没有消化，只等过年后他们来退货了！”
志平也觉得有道理，因为根据这两天跑的门店，这种货虽然不至于一盒卖不动，但远没有畅销的全部卖光。于是亚飞便判断一定是放在仓库，等他们来退货了
“那赶快绕开不要进去了。”亚飞突然这样对志平说。
志平疑惑地问：“那他真的要是一盒没卖掉，又收到仓库里，大过年的不卖也不打电话给我们，也不对呀？”
听志平这么一说，亚飞也觉得有些道理，但很奇怪的是，如果卖光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们呢？真是解释不通。
亚飞一开始判断是卖光了，激动万分，后来又担心是一盒也没卖掉。在这种忽上忽下的猜测中，两人都举棋不定。
最后还是志平说与其这才不如上门去问到底什么情况，即使全部退回，那为了以后的生意也应该收回来的，保质期还长，再慢慢想办法呗！
“哎，你不懂，这种牛奶只有过年走亲访友的买。拿回来几乎就是倒掉了。”
亚飞忧心忡忡起来，但志平已经把车子开到批发部门口了。志平下了车，径直往里走去，亚飞跟在后面，朝摆放牛奶的地方望了望，确实一盒也没有了。
两人看到盛老板在忙着把两条烟放在柜台上，又拿了礼品盒，忙的没有一点空闲。他一眼看到亚飞和志平，忍不住说了一声：“哎呦，你们终于来了！”
志平点点头，心想那确实是要退货了。亚飞则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唉声叹气。此时此刻，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亚飞气呼呼的望着志平，即使一脸的责怪，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在飞快的盘算着该如何调换，尽量减少损失。
两人愣了半天没动，盛老板也忙完那个买烟买酒的客人。终于，朗声说道：“来，过来抽支烟吧！”说着抛过一支“金皖”。
亚飞尴尬的笑笑，接过烟却说不出话来。盛老板责怪地说：“下货呀？你们还没看啊，一盒都没有了！”
志平仿佛从四面壁立让人绝望的谷底一下子升到气象万千的山巅，他想到泰山顶上看日出的心情也没有这么激动吧？
两人立马窜出去，打开车厢门，一连扛了五大箱下来，盛老板才满意地说：“前天有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过十岁生日，一大帮子人就拿掉了好几箱，昨天连最后一提都卖掉了。想找你们电话号码，可是过年送货的人太多，又实在找不到你们号码，急的没办法，还好今天你们来了！”
亚飞忍住快乐说：“盛总啊，货卖光了，那还有一半款要收回来了。”
“好的好的，算一下，全部结清。”
两人愉快的离开老盛批发部，这是送货以来心情最刺激的一天了。亚飞开心的说，还是自己找的货源好，利润大，老板愿意推销，他们也赚的盆满钵满！
乡下暮色四合的时候，城市里已经是华灯初上了。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市区，剩下的货两人豪情万丈，意气风发的趁胜追击，向经过的店铺吹嘘着这种牛奶如何畅销，直到老板将信将疑，也就多少下一点货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仓库，亚飞开心地说：“今天卖的痛快，一扫光哎！”
亚飞又说“乡下人不用微信支付宝，都是现金交易，摸摸现金过瘾呢！”
亚飞满足的笑着，一脸安稳幸福的模样。
志平也觉得一天的劳累被此时的快乐冲散了，他要回家喝点酒，女儿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到女儿志平不由得加快速度往铸造厂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