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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邪侠

作者:全能巴图鲁 | 分类:武侠 | 字数:0

第4章 余烬新生

书名:辽东邪侠 作者:全能巴图鲁 字数:7.1千字 更新时间:07-17 08:08

寅时的梆子声在燕山隘口碎成冰碴,金牧抹去眉睫上的霜花,手中罗盘针正指着\"沈州\"方位。身后两千四百余人的队伍像条冻僵的巨蟒,蜿蜒在覆雪的山脊线上。

\"苏日勒阿哈,把第三辆粮车的《尉缭子》拿来。\"他呵气暖着顾远给的羊皮子,上面详细勾画着辽东地形——古日连部发源地。页在寒风里翻到\"九地篇\",夹层羊皮绘着条暗红色路线——正是契丹边军的巡防间隙。

第五日夜袭来得毫无征兆。耶律洪的乙室部巡逻骑借着暴雪掩至,马蹄裹着麻布踏雪无声。金牧惊醒时,先锋营已与敌骑绞作一团。他猛然撕开粮袋,青稞粉混着赤硝扬成红雾——遇火即燃的毒瘴逼得对面骑兵阵型大乱。

\"走冰面!\"苏日勒挥刀劈开冰层,暗河上浮着老鲤鱼留下的铁索舟。众军蜷进覆着羊皮的舟舱时,十八勇士反身冲向火海。金牧记得每个赴死者的名字,他们的兄弟此刻正攥着他分发的狼牙坠——那是顾远用阵亡将士遗骨磨制的认亲符。

过浑河后,队伍折损三百余人。伤寒开始在营中蔓延,沉沉的低吟声像钝刀割着金牧的神经。他按《五毒经》残页所示,带人摸进鬼哭岭采药。腐叶下的七叶一枝花泛着幽蓝,正是顾远儿时提过的\"雪魄草\"。

\"族长说过,遇瘴气则用蛇蜕。\"他教众人将草药混着赤鳞蛇蜕捣碎,药香惊走了窥视的狼群。当夜有老者咳出带蛊虫的黑血,腕间却浮现顾远刺的北斗纹——这是临行前顾远特地命金牧为四十岁以上的老年军士种下的保命蛊。

第十日遇巡边契丹兵时,金牧亮出顾远伪造的乙室部狼符。眼看就要过关,那守将的弯刀却立即挑开他衣襟:\"羽陵部的?\"千钧一发之际,队伍中冲出个跛脚老汉,竟是古力森连旧部伪装。他高呼着契丹语扑向守将,怀中雷火弹炸开时,金牧瞥见他内衫绣着的——\"云州赵四郎,欠少族长三命\"。

腊月初八,残存的队伍钻出老林。眼前沈州地界的界碑爬满青苔,碑下埋着顾远说的青铜匣。金牧用密钥启匣,内藏契丹户牒与辽东田契——全是耶律阿保机亲笔签发。

\"原来少族长早就...\"苏日勒抚着田契上的狼头印,老泪纵横。他们此刻才懂,顾远早在羽陵部归附契丹时,就一直暗中努力买下这处山谷。

众人用最后的气力支起桦皮帐,在冻土上画出羽陵部特有的图案。金牧将阵亡者的狼牙坠埋进神龛,转身取出顾远临别赠的玉埙。埙声穿透暮色时,辽东的第一场雪正覆盖来路血迹……一月余的逃亡,他不辱使命,2400余名羽陵部古日连部少壮,活下来1900余名。

却说金牧带人逃亡顺利,书接上回,更漏裂开第七道细纹,顾远攥着断箭在城砖上刻下第六千道划痕。碎屑混着凝血坠入瓮城火海,映出那些契丹儿郎稚气未脱的脸——他们正用突厥语唱着牧歌修补城墙,全然不知自己已成弃子。

\"大都尉,阳八子的投石机又推进了三十丈。\"少年斥候拓跋烈跪地时,皮甲缝隙渗出冰碴。顾远注意到他腰间挂着半块奶饼,那是三日前自己分给守军的最后口粮。

\"取旗来。\"顾远撕开左臂绷带,溃烂的伤口惊得少年倒退半步,\"告诉兄弟们,援军一定会到!\"

辰时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时,顾远站在箭楼最高处。他望着那些将赤鳞旗绑在背上的契丹少年,恍惚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跟着古力森连冲锋的模样。拜火教的青铜镜在掌心发烫,镜面倒映着西南方尘烟——张三金的炼尸队果然如期而至。

\"放狼烟!三短一长!\"他挥旗瞬间,二十架床弩齐齐调转方向。淬着蛇毒的箭雨并非射向沙陀军阵,而是精准钉入炼尸队的控魂铃。尸傀失控反扑的刹那,顾远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青铜镜上,镜中浮现古力森连那面容。

\"叔公,该您落子了...\"他碾碎传音蛊,毒液渗入城墙砖缝。早已埋好的赤硝遇血即燃,整段西城墙突然化作火墙,将拜火教与沙陀军同时卷入烈焰。

拓跋烈端着药碗闯入箭楼时,正撞见顾远在绘制阵亡名册。狼毫笔尖悬在\"金牧\"二字上久久未落,墨汁滴穿纸背。\"将军,喝口热汤吧。\"少年掀开陶罐,浓郁的肉香里混着药草味——这是用阵亡战马的腿骨熬的。

顾远抓住少年手腕,北斗银戒烙出红痕:\"今日若战死,你最遗憾何事?\"

\"没能看着妹妹嫁到乌古部...\"拓跋烈惊恐地发现大都尉眼中似闪过一丝泪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愧。

\"此物赠你。\"顾远解下颈间狼牙链,牙尖暗格弹出枚银铃,\"你会看到的...一定会的……\"话音未落,城墙轰然崩塌,气浪将二人掀飞数丈。

古力森连的白狼旗出现在地平线时,顾远正将最后瓶火油浇在帅旗上。他望着叔公的身影冲入敌阵,想起那年雪夜老人教他下棋时说:\"弃子,要弃得对方以为得计。\"

\"少将军!东门快破了!\"浑身浴火的传令兵扑跪在地,手中竟攥着拓跋烈身死前托付的一张羊皮子。顾远抚过少年红肿的眼皮,将他手中那染血的乌古部婚契缓缓塞进自己战甲……

半个时辰后,当古力森连的白狼旗刺破硝烟时,顾远正跪在瓮城焦土上。他攥着半截染血的赤鳞旗,旗面残破处恰好露出\"羽陵\"二字。掌心被旗杆木刺扎得血肉模糊,这痛楚比起胸中翻涌的愧疚,反倒成了救命的锚。

\"远儿!\"老人滚鞍下马的声响惊起满地灰烬。顾远在叔公扶住自己臂膀的刹那,嗅到他铠甲缝隙里的漠北艾草香——那是他每年端午缝在战袍里的驱邪草。

\"孩儿无能...\"他猛然咳出一丝黑血,指尖深深抠进焦土,\"羽陵部青壮一千五,古日连左部八百余勇士...全折在这里了...\"喉头每吐一字都似刀割,因这数字正是金牧带走的人数。

三日前焚烧尸骸的黑烟仍在肺腑萦绕。顾远至今记得自己如何亲手将火把撒向尸堆——那些从流民墓刨来的无名尸,在赤硝催化下膨胀成青壮男子的体型。当两千四百具\"遗体\"在拜火教圣火中蜷缩成焦炭时,他特意留下数块古日连部和羽陵部的狼牙腰牌。

此刻这腰牌好似正硌在他护心镜内侧,随着剧烈心跳烙着皮肉。古力森连颤抖着捧起焦黑的狼牙,老泪滴在顾远手背:\"我记得与你对要好的那个...苏日勒长子巴特尔...\"

\"孩儿没能带回他的尸首!...\"顾远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满是伤痕的狼头刺青——实则是前夜用赤鳞王蛇毒刺的伪伤,\"请叔公以族规惩处!\"

暮色将两人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图腾。顾远余光瞥见幸存的契丹儿郎正在收殓\"遗物\",他们手中每件染血的银饰,都是金牧临行前从阵亡将士身上取来的。有个少年捧着缺角的狼纹铜镜痛哭,那是顾远亲手塞给他的\"亡兄遗物\"。

\"左大都尉...\"满脸烟灰的年轻士兵突然跪地,捧着碗浑浊的水,\"喝口水吧。\"少年腕间系着顾远昨夜赐的保命蛊,却不知这蛊虫其实正在吞噬他的寿数以维持幻象。

顾远接过陶碗时,水面倒映出古力森连背后冲天的黑烟——焚尸坑最后的余烬像条垂死的黑龙。他将水泼向焦土,水珠在高温中蒸腾成青烟:\"我活着何用,喝什么!\"

古力森连紧紧抱着顾远,只是不住地轻声道:\"远儿,不怪你,不怪你……\"

子时的残月爬上箭楼废墟,顾远独自坐在藏兵洞内。指尖摩挲着金牧留下的银算盘珠,玛瑙纹路里渗着暗红——这是临别那夜表弟咬破指尖涂的血誓。

\"他们此刻该到沈州了...\"他对着算珠呢喃,忽将银刀刺入大腿。剧痛能暂时压住内心的慌乱,更能在明日叔公验伤时,坐实\"死战不退\"的谎言。

洞外传来契丹语的低泣,是几个少年在祭奠同乡。顾远透过石缝望着他们焚烧的纸马——那是用拜火教经卷裁的,火星里飘着未燃尽的\"战死者名录\"。

五更天擂鼓再响时,顾远立在城头望着叔公的白狼旗没入敌阵。他知晓这面旗帜必然会撕碎沙陀铁骑,正如当年自己亲手将古日连部战旗插在室韦人尸山上。

\"少将军!南门需要支援!\"浑身浴火的传令兵跪地刹那,顾远看见他颈间系着漠北护身符——那是离家时妻子所赠的狼髀石。昨日巡查时,自己亲手将同样的信物塞进这汉子行囊,谎称是\"阵亡弟兄的遗愿\"。

\"走,我和你们一起。\"顾远解下染血的披风覆在士兵身上,布料夹层里缝着致命的赤硝粉。当披风在敌阵中炸成火云时,他对着冲天的红光闭目合十——祭的既是眼前忠魂,更是千里外辽东山谷的新坟……

大战终于结束,阳八子重伤撤退,古力森连打退李克用东门重甲步兵,残月坠在云州城堞上,顾远在瓮城焦土中,双目无神,掌心紧攥着半截染血的赤狼旗。旗面残破处露出暗绣的契丹文\"誓同生死\",正是古力森连当年亲手绣的。他听着身后渐近的铁甲声,将最后一捧混着赤硝的骨灰撒向东南风——那里正飘来拜火教特有的硫磺味。

\"远儿!\"古力森连的战靴踏碎满地箭镞,老将军的白狼裘浸透人血,用粗壮的手抚摸着他的背。

\"是我的错,远儿,我来迟了,你受委屈了……\"

顾远肩头剧烈颤动,鲜血顺着伪造的剑伤滴在旁边\"刻着金牧二字的断刃\"上,刀刃映出他通红的眼眶:\"三日前...金牧为护粮道,带着最后三百勇士...\"他猛然咳嗽,袖中暗藏的鸡血囊恰到好处地破裂,染红古力森连的战靴。

老将军弯腰拾起半块焦黑的腰牌,狼纹缝隙里卡着片银算盘珠——这正是他印象中这小子常佩戴的。暗处传来啜泣,三个浑身烧伤的\"幸存者\"爬出尸堆,其中少年捧着染血的《尉缭子》残卷,书页夹着金牧的\"绝笔信\"。

\"...兄长,恕在下无能,唯焚身以阻敌。望珍重,勿念...\"古力森连念到此处,虬须已被泪水浸透。他不知这墨迹是顾远用金牧幼时临帖仿写,更不知少年烧伤是拜火教火浣布灼出的伪伤。这少年更是在此刻,仰天长啸,晕倒过去,惊得这身经百战的老将抱起他,失去了理智地奔向大营……

子时的更漏声里混着药杵捣碎的叹息,顾远蜷在狼皮褥上,腕间\"共命\"刺青正渗出淡黄脓血。这溃烂的伤口是他用腐骨草反复浸泡所致,连军医都诊不出作伪痕迹。当古力森连掀帘而入时,他更是恰到好处地打翻药碗,褐汁在羊皮地图上洇出\"张三金\"三字的轮廓。

\"远儿!\"老将军箭步上前扶住他肩背,铠甲缝隙的寒露滴在顾远颈间,\"那老狗昨夜还派探子潜入你军帐!\"

顾远咳嗽着从枕下抽出卷染血帛书,帛面契丹文被刻意用突厥语批注——这正是张三金与李克用暗通的\"铁证\"。当古力森连看到\"事成后诛顾远\"的朱砂批注时,虬须根根倒竖:\"他敢!\"

\"许是误会...\"顾远虚弱地扯住古力森连臂甲,暗将腐骨草汁抹在接缝处,\"教主上月还赠我赤鳞甲护身...\"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骚动。亲卫押着个拜火教徒闯入,那人怀中掉出淬毒的狼牙箭——箭尾赫然刻着张三金的火云纹。古力森连挥刀劈断箭矢时,顾远在阴影里勾起冷笑,这刺客实则是三日前被他种下噬心蛊的死士,他冷笑着看着愤怒到极致的古力森连用腰中短刃活活剖开了此人胸膛——他仿佛看到的是张三金的死相。

\"远儿,你放心,我都已查明,张三金那个老狗!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远儿,明日去他那祭坛不必害怕,某替你撑腰!\"

顾远颤抖含泪,靠在叔公那宽厚的臂膀下,安心且自如……

次日,辰时的晨光刺破浓烟,古力森连已策马立在拜火教圣坛前。他挥刀劈开青铜鼎。

\"张三金!你这老狗给老子滚出来!\"老将军的怒吼震落梁上积灰,十二盏人皮灯笼应声炸裂,暴怒的古力森连刚进圣坛,便瞬间杀光了坛中的拜火教一众教众。暗处走出个黑袍祭司,袖口火云纹下隐约可见契丹狼头刺青——这是顾远三月前安插的暗桩。

\"古力长老息怒...\"祭司颤巍巍捧出卷轴,\"这是三日前金牧将军求援的血书,被张坛主扣下了...\"羊皮卷上的狼血犹未干透,实则取自昨日战死的契丹马匹。

顾远在一旁抑制住冷笑,耳畔尽是精心编排的哭诉。扮作死里逃生士兵的暗卫正对古力森连哭喊:\"那夜金将军浑身是火冲进敌阵,大喊着'张三金误我'...\"说着呈上焦黑的银算盘。

\"老匹夫!\"古力森连劈碎圣火鼎,\"阴九幽偷袭那夜,我打退了,你明明有三千尸傀可用,却说人手不够,要我回来支援,我回来要去支援远儿,你还阻拦...\"

顾远\"踉跄\"着跪倒在祭火前。他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心口溃烂的斑痕:\"教主明鉴...云州粮仓被毁,实乃某失职...\"

张三金的独眼闪过寒光:\"少将军这伤,倒像是七煞...\"

\"老匹夫还敢污蔑!\"古力森连的弯刀劈碎青铜供桌,青铜鼎中的圣火突然爆出三朵青莲,张三金那枯瘦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独眼扫过古力森连劈碎的供桌残骸,圣坛内的青焰在青铜鼎中诡谲跃动,余光中瞥见古力森连脚边堆积的拜火教徒尸体,指尖在袖中摩挲着七煞蛊的母虫——那虫子却反常地蜷缩成一团,仿佛畏惧着什么。

\"老狗你还要装聋作哑到几时?\"古力森连怒吼道。顾远适时地踉跄半步,腕间的溃烂渗出脓血,滴滴答答落在张三金的火云纹靴面上。

古力森连的弯刀抵住他咽喉,刀刃上沾着拜火教徒的脑浆。

张三金独眼瞳孔骤然收缩。那脓血中竟有金翅蛊的残翼——这正是他上月种在顾远饮食中的监视蛊!此刻蛊虫反噬的征兆,倒像是顾远真遭了暗算。他猛然抓起地上古力森连扔下的纸,契丹密文却让他如坠冰窟:\"...诛张三金,夺圣火坛...\"

\"老狗看清楚了?\"古力森连的刀锋挑起张红袖的染血衣角。\"这拜火教神女三日前\"意外\"被沙陀军俘获,你猜她那衣襟内为何缝着李克用的调兵符?\"

顾远在阴影里无声冷笑,他可是亲自将那符咒泡在苗疆腐骨水里三月,才做出经年的旧痕,那神女也是自己嚷金牧找的流民女子假扮,事后早已灭口——这证据,是他故意让古力森连手下暗卫获得的。

\"教主...\"身后一祭司扑跪在地。\"那夜是您让我在左大都尉药中下...\"话未说完便被张三金击毙,尸体怀中却掉出七煞蛊的解药药方——字迹竟与张三金书房密卷如出一辙。

张三金独眼微眯,忽然抓起地上焦黑的银算盘珠。玛瑙纹路里渗出的是契丹王室特供的朱砂——这分明是古力森连去年献给可汗的贡品。他刚要开口,却被古力森连的刀气震退半步。

顾远蜷缩在角落,指尖深深抠入溃烂的蛊毒伤口。剧痛让他恰到好处地挤出两行清泪:\"叔公莫要为难张教主...定是汉狗落英教的挑拨离间,上月...\"话音未落又呕出黑血。

张三金捏碎腰间玉珏,圣坛地砖应声翻转。十二具挂着李克用军符的尸傀破土而出,却在触及顾远血渍的刹那僵立不动——他们心口都插着契丹制式的破甲箭。

\"好个一石三鸟!\"张三金独眼暴睁,好似看穿这环环相扣的杀局。他意识到了顾远早在半月前就替换了控尸蛊,此刻尸傀脖颈的拜火教铜牌炸开,露出底下契丹王庭的狼头印。

古力森连的刀锋已在他脖颈划出血线:\"老狗!你竟真与沙陀人...\"

\"三思!\"顾远突然踉跄起身。

\"此刻内斗...咳咳...正合他们心意...\"他故意撞向尸傀手中的淬毒弯刀,刀锋在离咽喉三寸处被古力森连击偏。

张三金颓然跌坐到圣火鼎旁。他望着满地\"通敌铁证\",想起昨夜暗桩的密报——顾远高烧昏迷时仍喊着\"金牧快走\"。那些染血的战报、残缺的腰牌、疯癫的证人,此刻在青焰中交织成无解的网。

古力森连此刻颤抖着手握着刀,老泪纵横地拾起顾远掉落的银铃——这正是金牧及冠时他亲手所赠。\"远儿...叔公对不住你...\"老人刀锋一转,圣坛梁柱轰然倒塌,露出暗格里成箱的契丹童尸——全是羽陵部遗骸。

张三金独眼终于露出惊惶。这些孩童手腕系着的五彩绳结,正是他每次用羽陵部孩童充当祭品时赐的那驱邪绳。每根绳结里好似都缠着写有\"张三金弑童\"的咒符……

\"四千三百条性命!远儿的羽陵部青壮都是好汉!全战死了!这个羽陵部族长你真的想让他名存实亡是吧?\"古力森连的咆哮震得圣火鼎裂纹密布,\"今日不放人,老子屠尽你拜火教精锐九族!\"

\"即刻释放羽陵部所有老弱妇孺。\"他终于扔出玄铁虎符,符身映出顾远低垂的睫羽,\"但左大都尉需入圣坛疗伤...\"

\"放你娘的屁!\"古力森连一脚踏碎虎符,\"远儿要放你那里,你那些鬼蜮伎俩...\"

\"叔公...\"顾远虚弱地扯住老将军战袍,\"侄儿愿入圣坛自证清白...\"他余光瞥见张三金独眼闪过精光,心知这老鬼仍要留质牵制,但此刻,他只在意望着张三金颤抖着签下放人令,指甲深深抠入掌心溃烂的蛊毒——这痛楚远不及心头痛楚半分。此刻他大哭,这哭不仅是为了演戏,而是数年来他的忍辱负重,终于让他得以实现解放羽陵部整个部族,他外公金族长,舅舅,姑姥爷……羽陵部各先祖的在天之灵,他终于今日得以告慰。

\"远儿撑住!\"老人扯下白狼裘裹住他,未察觉裘内衬里缝着羽陵部秘传的追魂香——此香能令张三金圈养的追踪蛊尽数癫狂。顾远在\"昏迷\"中听着族人哭嚎,嘴角在阴影里勾起讥诮的弧度。

\"从今往后,羽陵部只听你一人号令。\"老将军将族长铜印按在他溃烂的掌心。顾远颤巍巍抚摸铜印上\"羽陵部\"三字,想着那些为造假证死去的无辜人,终于呕出真正的血泪。

当最后一批妇孺都蹒跚走出地牢时,顾远正在圣坛密室\"昏迷\"。他腕间灼痛——这是金牧平安抵达辽东的暗号。张三金推门而入的刹那,他恰到好处地梦呓:\"叔公...孩儿守住了...\"

老魔头独眼扫过顾远溃烂的伤口,缓缓将七煞蛊解药投入药炉。蒸腾的雾气中,他未注意顾远袖中滑落的赤鳞蛇蜕——那蛇蜕浸泡的正是解药配方。

三更时分,顾远在\"昏迷\"中勾起冷笑,这代价惨重的苦肉计,终于换来族人一线生机。而圣坛窗外,古力森连的白狼旗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圣坛废墟外,张三金独眼阴鸷如夜枭——这场棋局,远未到终章。

三个月后的乌古部草场,拓跋烈之妹抚着腕间银铃放牧。忽有商队带来云州战讯,说左大都尉古日连远重伤,部众几近全军覆没,唯余半面赤鳞旗葬在万人坑。少女解开狼牙链暗格,内里掉出张染血的契丹文羊皮——正是其兄临终前用血写的\"大都尉替兄安排一切,珍重\"。

而在辽东深谷,金牧对着新刻的六千灵墓碑焚香时,怀中的青铜镜发烫。镜中浮现顾远站在焦土上的虚影,他脚下踩着将士们的头骨,手中赤鳞刀正指向南方的契丹王帐。有道是:

霜刃裁眉月,罗星指沈州。

赤硝焚瘴雾,铁索渡寒流。

骨埙吹旧冢,蛊血淬新仇。

残旗卷焦土,一诺葬王侯。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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