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high少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断断续续刚说了句“前面热感异常”，矿灯的光柱突然被一张血脸挡住——离得太近了，吴邪甚至能闻到对方脸上的腥臭味，那血人断了一只手，迷彩服的袖子空荡荡地晃着，另一只手里攥着把染血的匕首，正对着吴邪的眼睛。
“操！”吴邪吓得往后一仰，后腰撞在石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就在血人扑过来的瞬间，一只手猛地拽住吴邪的后领，将他往后拖了半米——是张起灵！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黑金古刀已经出鞘，刀光闪过，血人惨叫一声，匕首“哐当”落地。
“快跑！”张起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一脚踹开旁边的石门。王胖子反应极快，扛起受伤的潘子就往里冲，吴邪被张起灵拽着紧随其后，身后的血人发出嗬嗬的怪响，似乎还有更多脚步声从黑暗里涌来。
石门后的通道狭窄陡峭，仅容一人通过。吴邪跟着张起灵往下跑，矿灯的光柱在前方晃出长长的影子，突然脚下一空——是个没盖的竖井！他惊呼一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失重感让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下坠的势头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是腰间的安全绳！张起灵正趴在井口，单手攥着绳子，另一只手还握着古刀，防备着追来的血人。“抓紧！”他低吼一声，手臂肌肉贲张，硬生生将吴邪拽了上来。
“胖爷我可跟不上了！”王胖子扛着潘子拐进旁边一条石道，对着两人喊，“快进来！”
石道狭窄得只能蹲下身子，张起灵反手用石头堵住入口，才松了口气。吴邪瘫在地上喘气，看着潘子的胳膊——被血人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正顺着伤口往下滴，染红了胖子的迷彩裤。
“先处理伤口。”张起灵从背包里掏出绷带和消毒水，动作利落地给潘子包扎，手指触到伤口时，潘子疼得直抽抽，却咬着牙没哼一声。
“我说天真，你们这是捅了马蜂窝啊？”王胖子掏出水壶灌了口，眼睛在吴邪和张起灵之间打转，“那断手的是阿宁的人，我跟他们一路从山东追到这儿，没想到撞上你们。”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你跟踪阿宁？”
“不然呢？”胖子撇撇嘴，“那娘们手里有鲁王宫的详细地图，说是要‘考古’，我看是想把里面的宝贝全挖走卖钱！”他凑近吴邪，压低声音，“你们也是为这来的？”
“我们是来阻止他们的。”吴邪把帛书和境外团伙的事简单说了说，“那伙人手里有炸药，要是让他们炸了主棺……”
“炸了才好。”胖子突然冷笑，“反正这墓也是假的。”
“假的？”吴邪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真是鲁殇王的墓？”胖子用手指敲了敲石道的墙壁，“这石头的年份比战国早多了，是西周的！鲁殇王就是个盗墓贼，他把人家西周的墓扒了，自己占了，还编了个借阴兵打仗的瞎话骗鲁国公。”
张起灵突然抬头，看了胖子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似乎没想到他能看出这点。
“你怎么知道的？”吴邪追问。
“胖爷我吃这碗饭的，还能看走眼？”胖子得意地拍着胸脯，“那七星疑棺也是胡扯，历史上哪有什么鲁殇王设的？是东汉一个盗墓贼首创的，怕自己死后被人掘坟，就弄了七口棺材迷惑人。”他顿了顿，指着石道深处，“真正的鲁殇王棺椁，肯定藏在西周墓的主墓室里，这战国的摆设全是障眼法。”
吴邪这才想起爷爷笔记里的一句话：“鲁殇王好盗，善仿前人墓制。”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果然是这个道理。他看向张起灵：“小哥，你早就看出来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低头检查潘子的伤口，仿佛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在意。但吴邪注意到，他包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听进去了。
“要说邪门，还是你这位小哥。”胖子突然压低声音，用下巴指了指张起灵，“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血人刚冒头他就拽你，井口才出现他就备着安全绳，你不觉得奇怪？”
吴邪心里一动。从尸洞到七星疑棺，张起灵总是能提前预判危险，仿佛对这古墓了如指掌。他想起陈丞澄姑父的笔记，上面写着“张起灵，曾入鲁王宫，生还”，难道小哥以前来过？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
吴邪和胖子同时愣住：“你说什么？”
张起灵却不再解释，只是站起身，侧耳听着石道外的动静。石道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工具撬石头。
“high少，听得见吗？”吴邪赶紧摸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邪哥！听得见！”high少的声音带着焦急，“热感分析图显示，你们前面五十米有个热源，体型和三爷很像！后面也有动静，好像是……阿宁的人追上来了！”
“前面是三叔？”吴邪心里一喜，刚要起身，张起灵却按住他的肩膀。
“别去。”张起灵的声音很沉，“那不是你三叔。”
“你怎么知道？”吴邪不解。
张起灵没解释，只是指了指地上的血迹——潘子的血滴在地上，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而前方石道的地面上，也有血迹，却是另一种暗红色，像是已经凝固了很久，和潘子的新鲜血液截然不同。
“是陷阱。”胖子突然反应过来，“阿宁的人故意留了血迹引我们过去，前面说不定有机关。”
石道外的撬石头声越来越响，夹杂着阿宁手下的喊叫：“老大，这石头太硬了！炸了吧！”
“别炸！”阿宁的声音传来，清晰得像是就在门外，“里面可能有主棺，炸坏了就麻烦了！”
吴邪的心沉了下去。阿宁果然知道这里有西周墓，他们是想绕过战国的假墓，直接去西周主墓室。
“得赶紧找到真主棺。”吴邪看向张起灵，“小哥，你知道怎么去西周墓吗？”
张起灵沉默片刻，站起身：“跟我来。”
他带头往石道深处走，脚步轻快得不像在陌生的古墓里。吴邪和胖子扛着潘子跟在后面，发现石道的墙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纹路，不是战国的铭文，而是更古老的图腾，画着人首蛇身的怪物，手里捧着个青铜盒子。
“这是西周三苗的图腾。”胖子盯着图腾，眼神发亮，“传说他们掌握着长生的秘密，鲁殇王盗他们的墓，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
吴邪突然想起high少扫描的铭文中有一句：“得盒者，可活死人，肉白骨。”当时以为是夸张，现在看来，那青铜盒子恐怕就是关键。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道岔路口，左边的通道漆黑一片，右边的通道隐约有光。张起灵毫不犹豫地走向左边。
“等等！”胖子突然喊住他，指着右边的通道，“那边有光，说不定是出口。”
张起灵回头，眼神很冷：“那边是死路，有尸蹩群。”
胖子还想说什么，却见张起灵已经走进左边的通道，只能悻悻地跟上。吴邪注意到，张起灵的手指在墙壁上轻轻划过，像是在确认什么，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前，突然停住脚步。
“在这里。”他用古刀撬动凹陷处的石头，“轰隆”一声，墙壁移开，露出后面的暗门，暗门里透出一股陈旧的木头味，显然是很久没被打开过了。
暗门后是间不大的耳室，里面堆满了西周时期的青铜器，造型古朴，上面的绿锈厚得能刮下来。最显眼的是墙角的一口木棺，棺材用金丝楠木制成，虽然过了几千年，依旧完好无损，棺盖上刻着和石道墙壁上一样的人首蛇身图腾。
“找到了！”胖子眼睛都直了，“这绝对是西周的主棺！”
吴邪刚要上前，对讲机突然响了，是high少的声音，带着惊慌：“邪哥！不好了！热感图显示，你们上面有个巨大的热源，正在往下降，像是……像是个棺材！”
“棺材？”吴邪抬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正在被绳索吊着下降，“快躲开！”
众人刚扑到一边，头顶的石板就被撞开，一口巨大的石棺“哐当”一声砸在耳室中央，地面都震了三震。石棺盖裂开一条缝，里面露出半截穿着战国铠甲的尸体——是鲁殇王！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石棺里还躺着一个人，穿着和阿宁手下一样的迷彩服，胸口插着把匕首，眼睛瞪得大大的，正是刚才那个断手的血人！
“是阿宁干的！”胖子咬牙切齿，“她把这尸体当诱饵，引我们来这儿！”
张起灵却没看石棺，而是盯着耳室的另一扇门——那扇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缝里透出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谁？”吴邪握紧工兵铲。
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三叔吴三省！他手里举着枪，脸色苍白，看到吴邪时，眼睛亮了一下：“小邪！你们没事吧？”
“三叔！你怎么在这儿？”吴邪又惊又喜，刚要上前，却被张起灵拉住。
“别过去。”张起灵的声音很冷，“他有问题。”
吴三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哥，你什么意思？”
“你的影子。”张起灵指着地上，“正常人的影子不会是歪的。”
吴邪低头一看，果然！三叔的影子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人强行拉长，脖子的位置还有个奇怪的凸起，根本不像活人的影子。
“你到底是谁？”吴邪的声音发颤，握紧了工兵铲。
“小邪，你连三叔都不认了？”吴三省的表情变得痛苦，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我找了你好久……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真正的宝藏……”
他说着，一步步逼近，手里的枪始终对着吴邪。胖子突然大喊一声：“是玉面尸！它能模仿人的样子！”
“玉面尸？”吴邪想起那个脑袋巨大的怪物，“它不是被你追进玉门了吗？”
“那是诱饵！”张起灵的古刀已经出鞘，“真正的玉面尸在这里，它能控制尸体，模仿人的言行。”
“三叔”突然怪笑起来，身体开始扭曲，脖子像面条一样拉长，脑袋变得越来越大，正是玉面尸的模样！它手里的枪“哐当”掉在地上，伸出青灰色的爪子就朝吴邪扑来。
“小心！”张起灵将吴邪推开，古刀迎着爪子砍去，“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玉面尸的爪子坚硬得像钢铁，竟然没被砍断。
“胖爷我来帮忙！”胖子抄起地上的青铜鼎，朝着玉面尸的脑袋砸去。鼎砸在怪物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怪物疼得嘶吼一声，转身扑向胖子。
混乱中，吴邪看到西周主棺的棺盖在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他想起胖子说的“长生秘密”，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棺材里的东西，比玉面尸还可怕？
“快打开主棺！”张起灵一边和玉面尸缠斗，一边对吴邪喊，“里面有克制它的东西！”
吴邪犹豫了一下，还是冲过去，和潘子一起用撬棍撬开棺盖。棺盖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个青铜盒子，盒子上刻着人首蛇身的图腾，和墙壁上的一模一样。
玉面尸看到青铜盒，突然发出恐惧的嘶吼，转身就想逃跑。张起灵怎么会给它机会？古刀一挥，砍下了它的脑袋，绿色的血液喷了一地，尸体很快化成一滩黑水。
“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胖子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青铜盒。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透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吴邪探头去看，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块巴掌大的玉，玉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一张地图。
“是镖子岭的地图。”张起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青乌子的墓……在那里。”
“青乌子？”吴邪想起爷爷笔记里的名字，那个和鲁殇王齐名的盗墓高手，“他的墓和这有什么关系？”
张起灵没有解释，只是将玉块收好，盖上青铜盒：“这里不能待了，玉面尸的叫声会引来更多怪物。”
他说得没错，耳室外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尸蹩的嘶鸣，显然是被刚才的打斗吸引过来的。
“往哪走？”胖子扛着潘子，焦急地问。
张起灵指着耳室的另一扇门：“从这里出去，能到地下河，和high少汇合。”
众人刚走到门口，对讲机又响了，是high少带着哭腔的声音：“邪哥！阿宁的人炸开了地面入口，他们进来了！而且……而且我好像看到三爷了，他跟阿宁在一起，好像……好像认识！”
“什么？”吴邪愣住了，“三叔和阿宁认识？”
张起灵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吴邪突然想起在七星疑棺耳室里，三叔和潘子神秘消失，难道……
“别想了，先出去再说！”胖子推了吴邪一把，“不管三爷是敌是友，出去了才能弄清楚！”
耳室的门被推开，外面的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传来的水声，证明离地下河不远。吴邪回头望了一眼那口西周主棺，心里充满了疑问：鲁殇王为什么要霸占西周墓？青铜盒里的玉块和镖子岭有什么关系？张起灵为什么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还有三叔，他到底是谁？是真的被玉面尸控制了，还是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们？
通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宁的声音清晰可闻：“快！找到青铜盒，老板重重有赏！”
吴邪握紧手里的工兵铲，跟着张起灵往地下河的方向跑。他知道，这场关于鲁王宫的较量还没结束，而真正的秘密，或许不在这战国的假墓里，也不在西周的真墓里，而在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哥身上，在那块通往镖子岭的玉块里。
地下河的水声越来越近，张起灵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坚定。吴邪突然有种预感，这次鲁王宫之行，只是一个开始，他和张起灵、胖子之间的缘分，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些深埋在地下的秘密，终将被一一揭开，不管等待他们的是真相，还是更深的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