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门缝透进微光,把外面的影子拉得老长。吴邪捏着块碎石,突然朝门口扔去——“砰”的一声,碎石被一枪击碎,子弹嵌在门框上,冒着青烟。
“操,还真有埋伏。”王胖子摸出藏在靴底的枪,“天真,左边还是右边?”
吴邪没说话,突然踹开房门。门外的人正举枪瞄准,被这一下惊得手一抖,子弹打偏了。王胖子趁机扑过去,胳膊勒住他的脖子,膝盖顶住后腰,动作快得不像个胖子。那人挣扎了两下,就软了下去。
“这不是于达身边那个伙计吗?”吴邪认出他的衣服,是之前守在修行场门口的,“他怎么跟冯一伙了?”
胖子搜出他身上的对讲机和匕首:“管他跟谁,先捆起来再说。”他把人拖到墙角,“我说天真,这地方现在跟菜市场似的,姓张的、姓冯的、还有这突然冒出来的伙计,再拖下去咱们得成肉馅儿。”
吴邪盯着门框上的弹孔,子弹是特制的,弹头带着倒钩,和冯的人用的型号一样。“他是冯的人。”他摸出弹壳,“但于达不可能不知情,这老小子怕是早就被收买了。”
“那现在咋办?”胖子搓着手,“冯说控制了修行场,结果人全没了;张海客的人被解决了,现在连个活口都没剩。”他指了指被打晕的伙计,“要不审审这小子?”
吴邪摇头:“来不及了。”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外面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修行场的广场上空无一人,火把还在燃烧,却看不到半个巡逻的人影。冯的越野车停在原地,车门敞开着,像是主人刚离开。最诡异的是,雪地上干干净净,连个脚印都没有——几百号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出去看看。”吴邪抓起外套,“你在这儿盯着他。”
“不行,要去一起去。”胖子把枪别在腰上,“你那身手,被人打黑枪都不知道咋回事。”
两人刚走出石屋,就被刺骨的寒风灌了满肺。雪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雪地照得发白。胖子踩着雪往前走,脚下咯吱作响:“我说天真,你看这雪,连个鞋印子都没有,难不成这些人会飞?”
吴邪蹲下来摸了摸雪面,表层结了层薄冰:“他们消失至少有半小时了,冰面没被破坏,说明不是从广场走的。”他指向大殿的废墟,“那边有面墙是新砌的,说不定有密道。”
大殿的残垣断壁间,果然有面墙是用新砖补的,砖缝里还没塞泥。吴邪推了推,墙纹丝不动。胖子掏出工兵铲撬了两下,砖缝里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还真有密道。”胖子用手电往里照,“但冯和张海客是死对头,能一起躲进去?”
“除非有比他们更可怕的东西来了。”吴邪想起那个伙计说的“夜王来了”,心里发毛,“可能真是夜王。”
正说着,石屋方向突然传来惨叫。两人赶紧往回跑,推开门就看到被绑着的伙计躺在地上,浑身爬满了黑色的虫子,像团蠕动的黑雾。那些虫子有指甲盖大,翅膀发出嗡嗡的响声,正往他嘴里钻。
“是尸蹩!”胖子端起枪就打,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火星,却伤不到虫子分毫。
吴邪突然想起自己的血能驱虫,赶紧掏出匕首划开手掌,把血往虫子堆里甩去。虫子像被烫到一样,纷纷往后退,露出底下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走!”吴邪拽着胖子往外跑,“这些虫子怕我的血,但撑不了多久!”
两人冲出石屋,发现更多的虫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条黑色的河流,顺着墙角往大殿爬。吴邪的血在掌心凝固,驱虫的效果越来越弱,几只虫子已经扑到他的外套上,被他挥手拍掉。
“往山上跑!”胖子指着雕像的方向,“那边海拔高,温度低,说不定能冻住这些虫子!”
通往雕像的路很陡,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吴邪的手掌在流血,冷风吹得伤口生疼,却不敢停下包扎。身后的虫鸣声越来越近,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耳朵。
爬到半山腰时,胖子突然“哎哟”一声,摔在雪地里。吴邪回头去拉,发现他的裤腿被几只虫子咬住了,正往肉里钻。“忍着点!”吴邪按住他的腿,用匕首把虫子刮掉,再把自己的血抹在伤口上。
“他娘的,这玩意儿比密洛陀还邪门!”胖子疼得龇牙咧嘴,“早知道带点杀虫剂来了。”
两人好不容易爬到雕像脚下,这里的温度骤降,寒风像刀子一样割脸。吴邪回头望了眼,虫子追到半山腰就停下了,在雪地里盘旋,不敢再往上——它们怕低温。
“暂时安全了。”吴邪靠在雕像上喘气,手掌的伤口已经冻得发麻,“但这些虫子是从哪儿来的?”
胖子指着雕像底座:“你看这石头,上面有洞!”
雕像的基座上布满了细密的小孔,像是被虫蛀过。吴邪摸了摸,孔里湿漉漉的,带着股腥气——虫子是从雕像里爬出来的!
“小哥的雕像……”吴邪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这玩意儿不是他凿的,是夜王弄出来的陷阱?”
“别管谁弄的了,先暖和暖和。”胖子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两人身上,“再冻下去,没被虫子咬死,先成冰棍了。”
两人背靠背坐着,用体温互相取暖。胖子牙齿打颤:“我说天真,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认识你,跟着你没少遭罪。”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但最幸运的也是认识你,不然胖爷我早死在哪个古墓里了。”
吴邪笑了,冻得发僵的脸扯了扯:“少废话,等出去了请你吃涮羊肉。”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虫鸣声,越来越近。两人抬头一看,那些虫子竟然往山上爬了!低温明明能阻止它们,怎么突然不怕了?
“不对劲!”吴邪猛地站起来,“这是幻觉!”
他想起在石屋里闻到的怪味,想起被打晕的伙计身上的酒气——他们可能中了某种迷药,现在看到的虫子都是假的!
吴邪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剧痛传来的瞬间,眼前的虫子突然消失了。雪山、雕像、漫天的虫群,都像烟雾一样散开,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石室——他们还在张海客的石屋里!
“醒了?”张海杏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匕首,“比我预想的快。”
吴邪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没有伤口,再看胖子,他还在“昏睡”,眉头紧锁,嘴里念叨着“羊肉”。“你们给我们下了药?”
“是测试。”张海客推过来一杯热水,“夜王能制造幻境,让人看到最害怕的东西。连幻觉都破不了,还想跟它斗?”他指了指胖子,“他快醒了,意志力不错,比你差点。”
吴邪没接水杯:“这就是最后一个测验?”
“是其中一个。”张海客站起身,“现在你们通过了,可以告诉你们钥匙的事了。”他走到石壁前,按下块凸起的石头,墙面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放着三张羊皮卷,“地藏棍,也就是你说的‘棍子’,其实是张家的天杖,需要三把钥匙才能启动。”
他展开第一张羊皮卷,上面画着个蝎子形状的凹槽:“第一把钥匙在冯手里,是块陨铁,能打开天杖的锁。”
第二张画着个麒麟图案:“第二把在你身上。”
吴邪愣住了:“我身上?”
“你的血。”张海杏插嘴,“张起灵的血能驱虫,你的血也能,说明你跟张家有渊源,这血就是钥匙。”
第三张羊皮卷上是片雪山:“第三把在隐沙落部族手里,是他们的圣物,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吴邪看着羊皮卷,突然想起冯说的话:“他说你们八十年前杀过夜王,是真的吗?”
张海客的脸色沉了沉:“不是杀,是封印。夜王杀不死,只能用天杖钉在祭坛下,每八十年加固一次。八十年前是张起灵去的,现在该轮到你了。”
“凭什么是我?”
“因为这是他的命令。”张海客把羊皮卷收起来,“而且你没得选,冯已经带着人往隐沙落去了,他想在你之前找到天杖。”
就在这时,胖子突然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哟,聊完了?”他揉着眼睛,“刚才梦见好多虫子,吓死胖爷了。”
张海杏挑眉:“你早醒了?”
“不然怎么配合天真演戏。”胖子得意地笑,“你当胖爷我真是傻的?从闻到那香粉味就知道不对劲了。”
吴邪没理他们斗嘴,盯着张海客:“冯为什么对夜王这么执着?他说的研究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张海客走到窗边,“他的公司确实研究夜王几十年了,但不是为了治病,是为了制造生物武器。夜王的细胞能无限分裂,用它培育出来的怪物,刀枪不入。”
他扔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具被撕碎的尸体,伤口处有黑色的粘液:“这是五十年前的探险队成员,被夜王的分身杀死的。冯想要的不是样本,是能控制夜王的方法。”
吴邪捏着照片,指尖发凉:“所以我们不仅要对付夜王,还得防着冯背后捅刀子?”
“差不多。”张海客点头,“但现在必须联手,单凭我们或他,都打不过夜王。”
外面传来脚步声,冯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金属盒子:“看来你们聊得差不多了。”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块黑漆漆的东西,形状像块扭曲的骨头,“这是我们在夜王巢穴找到的组织样本,你们可以看看。”
骨头表面覆盖着层粘液,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吴邪刚想凑近,就被胖子拉住了:“小心有毒。”
“放心,经过处理了。”冯用镊子夹起一小块,“这东西的再生能力极强,我们切下一块,几小时就能长回来。想象一下,如果用在士兵身上,他们将刀枪不入。”
“所以你们想批量生产?”吴邪皱眉,“不怕失控吗?”
“科技能解决一切问题。”冯收起样本,“现在,我们该出发了。隐沙落的祭坛在雪线以上,再晚就赶不上了。”
张海客看了看吴邪:“准备好,这一路不会比幻境轻松。”
吴邪摸了摸怀里的月光石珠子,在石屋里的火光下,珠子上的刻痕泛着微光。他想起张起灵在录像里说的话:“跟我共事三年的人”——原来那三年的点点滴滴,都是他今天能站在这里的理由。
“走吧。”吴邪站起身,“去拿天杖,去会会那个夜王。”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等,我有个问题。”他指着冯,“你们公司叫啥名?回头胖爷我上市了,好避开你们的股票。”
冯笑了:“等你们活着回来,我再告诉你。”
一行人走出石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修行场的广场上,冯的人正在收拾装备,张海杏的人也在检查武器。吴邪看着这些人,突然觉得很荒诞——一群各怀鬼胎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要去对付同一个怪物。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张起灵的嘱托,为了弄清楚爷爷的秘密,也为了能活着回去,兑现那顿涮羊肉的承诺。
隐沙落的方向,雪山在晨光中泛着金色,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吴邪深吸一口气,跟上队伍的脚步。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幻境还是真实,是生还是死。但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胖子,有这些吵吵闹闹的“盟友”,就不算孤军奋战。
而张起灵留下的天杖,或许不只是武器,更是让他看清自己的镜子——原来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天真,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队伍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脚印在雪地里延伸,像条没有尽头的线,一头连着过去的谜团,一头通向未知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