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入口被炸开的碎石堵得严严实实,烟尘弥漫中,吴邪能听到外面冯和另一个雇佣兵的呼喊声被掩埋在坍塌的轰鸣里。“你疯了!”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雇佣兵首领的衣领,胸口的伤口在刚才的拉扯中裂开,渗出血迹,“后面还有人!”
雇佣兵首领甩开他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吴先生,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夜王,不是救不相干的人。留着这个洞口,迟早会被金球和那东西闯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现在我们安全了。”
“安全个屁!”胖子一脚踹在旁边的岩壁上,石屑簌簌往下掉,“冯那老小子虽然滑头,但刚才是为了救我们才落在后面的!还有那个雇佣兵,是你兄弟吧?就这么把他们扔外面喂怪物?”
张海杏蹲在地上,用匕首撬动碎石,试图清理出一条缝隙:“冯身上有定位器,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的声音带着急意,指尖被碎石划破也没察觉。
吴邪靠在岩壁上,胸口的疼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想起刚才在冰湖看到的六角铃铛粉末,想起张海客用镜子反光传递信号——这个雇佣兵首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所有人活着离开。“你早就知道炸山洞会困住人,对不对?”
雇佣兵首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只是做了最有利于任务的选择。”
“狗屁任务!”吴邪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想砸过去,被张海客拦住了。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张海客的声音很沉,他指了指山洞深处,“里面有风吹出来,应该还有别的出口。先找到出口,再想办法救冯。”
山洞深处一片漆黑,手机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去,能看到岩壁上布满了抓痕,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留下的。胖子握紧工兵铲:“天真,这里不对劲,刚才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不像是活物。”
“是金球控制的傀儡。”吴邪想起德纳西考察队的日记,“他们遇到的金球会寄生在尸体上,操控尸体攻击活人。刚才死掉的雇佣兵,恐怕已经被……”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被堵死的洞口缝隙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正是刚才那个死掉的雇佣兵!
“来了!”胖子举起工兵铲,“都别眨眼!考察队的日记说,不眨眼它就不攻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只手。傀儡的手臂慢慢从缝隙里钻出来,身体却卡在碎石堆里,动弹不得。它的眼睛是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山洞里的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它被卡住了!”张海杏从背包里摸出燃烧瓶,“烧死它!”
胖子抢过燃烧瓶,用力扔向傀儡。火舌瞬间吞噬了那只手臂,惨叫声在狭小的山洞里回荡,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火焰熄灭后,傀儡的手臂已经变成焦炭,但依旧保持着抓挠的姿势。
“这玩意儿不怕火?”胖子咋舌。
吴邪盯着焦炭手臂上的金属光泽:“它的核心是金球,火焰烧不坏金属。”他想起冯的探测器,“冯的探测器能感应金球的金属反应,我们可以跟着信号找出口——如果冯还活着,探测器应该还在工作。”
张海客打开自己的探测器,屏幕上果然有个微弱的红点,在山洞深处闪烁。“他在往里面走。”
众人沿着岩壁往里走,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隐约能闻到一股腥甜的气味。胖子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地上的脚印:“是冯的!他来过这里!”
脚印旁散落着几片撕碎的衣服布料,上面沾着绿色的汁液——是守棺虫的分泌物。吴邪的心沉了下去:“他遇到守棺虫了。”
转过一个拐角,山洞豁然开朗,中央有个圆形的水潭,潭水泛着墨绿色,和岗仁格博峰背面的湖泊很像。水潭边的岩石上,冯正蜷缩在那里,腿上缠着布条,渗出暗红色的血。
“冯!”吴邪跑过去,发现他的小腿上有两个细小的血洞,和被蛇咬的痕迹很像,“你被守棺虫咬了?”
冯虚弱地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个药瓶:“用了……解毒剂……但没效果……”他指着水潭中央,“金球……在下面……它们在产卵……”
水潭里果然漂浮着无数个金色的球体,每个都只有拳头大小,表面覆盖着粘液,正在缓慢地蠕动。胖子用工兵铲捞起一个,球体突然裂开,里面钻出只米粒大小的虫子,像缩小版的守棺虫。“是守棺虫和金球的杂交体!”
“小心!”张海客突然大喊,水潭里的金球同时亮起红光,朝着他们的方向射来!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飞来的金球。奇怪的是,这次金球没有攻击,只是在他们周围盘旋,像是在确认什么。吴邪突然想起自己挣脱幻觉的瞬间——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张起灵的样子。
“是小哥的气息!”吴邪恍然大悟,“我身上有小哥留下的钥匙碎片,这些金球把我当成了张家人!”
他掏出钥匙碎片,举在手里。金球果然纷纷后退,重新落回水潭。冯看着钥匙,眼神复杂:“原来……张起灵早就留下了后手。”
水潭中央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金球,直径足有两米,表面刻满了和神殿壁画一样的纹路。“是母球!”冯挣扎着站起来,“它在控制所有子球!毁掉它,就能解决所有金球!”
母球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击中洞顶的钟乳石。石块坠落,正好砸在冯的腿上。“啊——”冯惨叫一声,脸色惨白。
“胖子!张海客!掩护我!”吴邪抓起地上的炸药包,拉开引线就往水潭冲去。金球子球再次飞来,却被胖子和张海客用工兵铲拍开。
吴邪冲到水潭边,将炸药包扔进母球的核心。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他转身往回跑,刚跑出几步,母球突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被一阵急促的摇晃惊醒。“天真!醒醒!”是胖子的声音。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山洞的出口处,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胖子正用雪给他擦脸,张海客和张海杏在给冯包扎伤口。“母球……毁了?”
“毁了。”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你小子命大,炸药包威力刚好,没把山洞炸塌。那些子球失去控制,全变成粉末了。”
吴邪挣扎着坐起来,胸口的伤口还是很疼,但比之前好多了。他看向出口外的雪山,阳光正从地平线升起,给山顶镀上一层金边。“神殿就在前面了。”
冯被胖子背着,脸色好了些:“里面的机关……可能比金球更危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邪拍了拍身上的雪,“小哥能过去,我们也能。”
神殿的大门是整块黑石打造的,上面刻着夜王食天的浮雕,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嘴里各含着个金球——已经失去光泽,变成了普通的石头。吴邪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神殿的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数百个石棺,每个石棺前都立着块石碑,刻着死者的名字。最前面的石棺上,刻着“董灿”两个字,旁边的石碑上写着:“生于西南张家,卒于隐沙落,护夜妇,抗夜王,终其一生”。
石棺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幅巨大的壁画,画的是张起灵和红衣女人并肩站在血池边,夜王的影子在他们脚下溃散。壁画的右下角,有行新刻的字:“2005年,张起灵到此,封印毕。”
“原来小哥早就完成了封印。”吴邪的眼眶有些发热,“我们之前遇到的,都是夜王残留的魂灵和金球的傀儡。”
冯看着壁画,突然笑了:“十五年了,我终于知道那支探险队为什么活下来一个——是张起灵救了他,就像他现在救了我们一样。”
神殿的侧门突然打开,阳光照进来,落在石棺前的空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穿着蓝色的衬衫,背着黑金古刀,正是张起灵。他看到吴邪,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小哥!”胖子激动地冲过去,差点把冯摔在地上,“你啥时候来的?咋不跟我们说一声?”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吴邪——是半块啃过的压缩饼干,和吴邪昨天给他的那块一模一样。
吴邪看着饼干,突然笑了。或许,有些守护从来都不需要言语。张起灵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却始终在暗中保护;他没有留下任何指令,却用钥匙碎片、用壁画上的字迹、用这半块饼干,告诉他们:别担心,我在这里。
张海客走到董灿的石棺前,轻轻抚摸着石碑:“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张海杏拿出相机,对着壁画拍照:“回去后,我要把这些都记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张家人不是只会打打杀杀,他们也会守护,会牺牲,会爱。”
冯看着张起灵的背影,突然摘下手腕上的爆炸手环,扔在地上:“这个没用了。”他看向吴邪,“我欠你的,欠张起灵的,今天总算还清了。”
吴邪捡起手环,扔进石棺旁的缝隙里。“不欠了。”他说,“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阳光洒满神殿,照亮了每一个石棺,每一幅壁画,每一张带着疲惫却释然的脸。吴邪看着张起灵的侧脸,看着他手里那把从未离身的黑金古刀,突然觉得,所有的奔波、挣扎、恐惧,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他们或许没能改变过去,却守护了现在;他们或许没能解开所有谜团,却找到了彼此的羁绊。就像神殿里的石棺,沉默地记录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牺牲;就像壁画上的身影,用一生的沉默,守护着一个无人知晓的诺言。
“走吧。”吴邪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该回家了。”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独自前行,而是和他们并肩走出神殿,走进了初生的阳光里。雪山的风穿过神殿的门,带着松针的清香,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胖子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规划着回去后的涮羊肉大餐,冯和张海客在讨论如何向外界解释这里的一切,张海杏则举着相机,不停地拍着走在前面的张起灵。
吴邪走在中间,手里攥着那半块压缩饼干,感觉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他们的故事,会像这雪山的阳光,继续照耀下去,照亮每一个等待的清晨,每一个相聚的黄昏。
而那个沉默的身影,终于不再孤单。因为他身后,有了一群愿意等他、陪他、懂他的人。
回家的路还很长,但这一次,他们会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