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手指猛地攥紧工兵铲,掌心的冷汗浸湿了防滑纹路。蛇眉铜鱼——这三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刺中他记忆里最敏感的神经。爷爷笔记里反复提及的关键,西沙海底墓里与禁婆周旋的凭证,如今竟藏在北魏不言骑的墓中?
“老齐,你怎么确定铜鱼在这儿?”他的声音发紧,目光扫过墓室四壁的浮雕。那些图案记录着不言骑征战的场景,骑士们的盔甲上都嵌着枚鱼形饰物,与蛇眉铜鱼的轮廓惊人地吻合。
老齐没直接回答,只是走到一尊北魏将军像前,指尖在石像的剑鞘上敲了三下。“咔嚓”一声轻响,石像底座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半张残破的帛书,上面用朱砂写着:“武城藏鱼,不言守之,汪氏盗走,留此为证。”
“汪藏海年轻时盗过不言骑的墓。”小花突然开口,指尖点在帛书的落款处,“这是他的笔迹,和海底墓的壁画题字一模一样。他偷走了蛇眉铜鱼,却故意留下线索,像是在挑衅后人。”
王胖子突然拍大腿:“胖爷我知道了!这些金盘上的墓,都是汪藏海改造过的!他把蛇眉铜鱼的碎片藏在不同地方,只有集齐了,才能拼出青铜门的坐标!”
吴邪的目光落在刻着秦岭神树的金盘上,那里的铜鱼图案缺了个角,形状正好能和他怀里那半块对上。“难怪裘德考一直盯着我,”他苦笑,“他不是想要我的笔记,是想通过我找到散落的铜鱼碎片。”
翟星耀的无人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红点密密麻麻涌来——是刚才被甩开的鬼兵,正顺着墙壁的裂缝往墓室里钻。“它们能穿墙!”他将无人机升空,“东南角有个通风口,只能容一个人爬过去!”
王胖子第一个冲到通风口下,掂了掂手里的炸药包:“胖爷我断后!你们先走!”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吴邪能听见的音量说,“天真,我刚才看到金盘上的七星鲁王宫,想起老痒说过的话——铜鱼的眼睛能映出守墓人的影子,你试试用手电照照你那块。”
吴邪心头一震,刚要追问,王胖子已经转身冲向鬼兵,大喊着“吃胖爷一铲”,工兵铲与鬼兵的甲胄碰撞出火星。张起灵默默抽出黑金古刀,刀身划过之处,绿光闪烁的鬼兵瞬间化为齑粉。
“走!”小花推了吴邪一把,自己则举枪掩护。老齐不知何时摸出个青铜哨子,吹了声尖锐的调子,那些鬼兵的动作竟迟滞了半秒——像是被某种声波干扰。
吴邪钻进通风口时,回头瞥见王胖子被鬼兵围在中央,却突然咧嘴一笑,对着他的方向比了个“铜鱼”的口型。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胖子刚才的反常不是中邪,是发现了关键线索故意引开鬼兵。
通风口狭窄潮湿,爬了约莫百米,前方透出微光。吴邪刚探出头,就被一只手捂住嘴——是张起灵,他的黑金古刀上还滴着墨绿色的汁液。“别出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指了指前方的石室。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水晶棺,棺里的尸体穿着不言骑将军的盔甲,胸口嵌着枚完整的蛇眉铜鱼,鱼眼的位置正对着穹顶的夜明珠,将一道光柱投射在对面的石壁上,映出张立体地图。
“是完整的青铜门路线图!”吴邪的呼吸急促起来,“汪藏海找了一辈子的东西,竟然在这儿!”
张起灵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投向水晶棺后的阴影。那里站着个穿黑袍的人,正用小刀撬动棺盖,动作轻得像只猫——是阿宁!她怎么会在这儿?
阿宁似乎早察觉有人,猛地回头,枪口直指吴邪。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手指却顿住了,目光落在吴邪怀里露出的半块铜鱼上。“你果然来了。”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疲惫,“裘德考说,只有吴家人能让铜鱼显影,看来他没骗我。”
“你不是为裘德考做事吗?”吴邪不解。
“以前是。”阿宁放下枪,掀开黑袍的内衬,露出块血玉令牌,“但我现在为我自己。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说汪家人杀了我母亲,而蛇眉铜鱼里藏着他们的罪证。”
通风口传来爆炸声,王胖子的吼声隐约传来:“他娘的!胖爷我跟你们同归于尽!”吴邪知道,胖子快撑不住了。
“快拼铜鱼!”阿宁将水晶棺里的铜鱼抛过来,“夜明珠的光只能维持十分钟,错过这次,永远没机会了!”
吴邪接住铜鱼,指尖的温度让两块碎片瞬间贴合。完整的蛇眉铜鱼在光柱中悬浮,鳞片上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活了过来。石壁上的地图随之变化,青铜门的位置渐渐清晰,旁边浮现出行小字:“不言骑守青铜门三百年,汪氏盗鱼毁约,吾辈以血为誓,必护门不失。”
“是不言骑的遗言!”小花的声音带着激动,“汪藏海根本不是改造古墓,是在破坏不言骑的封印!”
张起灵突然指向地图角落的红点:“那里有机关,能关闭所有墓室的通道,困住鬼兵。”他的指尖划过红点,“需要三个人的血同时启动——吴、张、汪(阿宁的母亲姓汪,是不言骑后裔)。”
王胖子靠在石壁上,咳出一口血。鬼兵的绿光映着他的脸,竟有种诡异的平静。他摸出怀里的橘子汽水罐,对着空气举了举:“老痒,胖爷我可能要陪你了。”
突然,所有鬼兵的动作都停了,绿光像潮水般退去,露出背后站着的张起灵。他的黑金古刀插在地上,刀身的血迹正顺着纹路渗入石缝——那是启动机关的信号。
“小哥?”王胖子愣住。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伸手拉他。远处传来吴邪的喊声:“胖子!快过来!铜鱼显影了!”
王胖子一瘸一拐地跟上,突然想起刚才在金盘前看到的景象——七星鲁王宫的壁画里,老痒的影子正对着他笑,手里举着半块铜鱼。原来那不是幻觉,是老痒留在金盘里的意识,在提醒他铜鱼的秘密。
石室里,吴邪、张起灵和阿宁的血滴在机关上,青铜门的地图终于完全显现。阿宁将血玉令牌按在地图中央,令牌发出红光,与铜鱼的绿光交织,形成道通往第三层墓室的阶梯。
“下面就是蛇眉铜鱼的真正藏匿地。”老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激动,“也是不言骑最后的防线。”
他的话音刚落,翟星耀的无人机突然失控,屏幕上闪过一行乱码,随即黑屏。“汪家人的信号干扰!”翟星耀脸色发白,“他们找到这里了!”
小花的手机同时响起,是霍秀秀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奶奶危。”
吴邪的心猛地一沉。霍老太太的病一直靠特效药维持,汪家人这时候动她,分明是想逼霍秀秀交出霍家的铜鱼碎片。“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他当机立断,“我和小哥去第三层找铜鱼,小花你带阿宁和胖子去救霍老太太,老齐和翟星耀留下断后。”
小花点头,从背包里掏出枚玉佩塞给吴邪:“这是解家的信物,能打开第三层的暗门。记住,铜鱼的眼睛别对着活人照,那是不言骑的‘照魂镜’,会吸走人的阳气。”
张起灵和吴邪顺着阶梯往下走,石壁上的烛火自动亮起,映出满墙的刻字——是不言骑的日记,记录着他们如何从北魏守到民国,如何眼睁睁看着汪藏海盗走铜鱼,如何用最后的族人血祭,保住青铜门的坐标。
“他们守了一千多年。”吴邪的声音有些哽咽,指尖抚过“民国二十三年,张不逊来此,愿以身为祭,助吾等守最后一程”的刻字,“张不逊不是中了尸毒,是主动留在这里,帮不言骑加固封印。”
阶梯尽头的石门上,刻着只巨大的蛇眉铜鱼,鱼眼的位置是空的。张起灵将完整的铜鱼嵌入,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间圆形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青铜匣子,里面铺着金丝绒,躺着三枚完整的蛇眉铜鱼——显然是不言骑世代守护的真品。
“原来我们之前找到的都是仿品。”吴邪恍然大悟,“汪藏海盗走的也是仿品,真品一直在这里。”
他刚要伸手去拿,石室的穹顶突然裂开,无数支弩箭射下来。张起灵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射中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黑金古刀的刀鞘。“是汪家人!”他低吼,“他们破解了机关!”
小花带着王胖子和阿宁冲出古墓时,霍家老宅的方向火光冲天。王胖子架起火箭炮,对着汪家人的越野车就是一炮:“他娘的!敢动胖爷的人!”
阿宁的飞刀精准地射穿了汪家族长的手腕,血玉令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母亲的仇,今天该报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小花则直奔霍老太太的卧室,踢开房门时,正看见霍秀秀用金算盘抵着个黑衣人的喉咙,旗袍的开衩处沾着血,眼神却亮得惊人。“花哥!你可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死死攥着算盘。
“没事了。”小花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床上的霍老太太身上——她的呼吸平稳,只是被迷药迷晕了。
吴邪抱着青铜匣子,跟着张起灵冲出第三层墓室。身后的石门正在合拢,他回头望了眼那些不言骑的刻字,突然明白爷爷说的“终极”是什么——不是长生,不是宝藏,是世代守护的信念,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张起灵的肩膀还在流血,却走得异常坚定。吴邪想替他包扎,却被他按住手:“铜鱼不能离身。”他的声音很轻,“里面有不言骑的魂,能指引我们找到青铜门。”
两人冲出古墓时,晨曦正好刺破云层,落在长白山的雪地上,像无数条金色的路。远处传来王胖子的大喊:“天真!小哥!这里!”
吴邪笑了,抱紧怀里的青铜匣子,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前路还有无数谜团,汪家人的余党,青铜门后的真相,甚至老痒是否真的能回来……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还在一起,还能并肩往前走。
就像不言骑守了千年,张不逊守了一生,老九门守了半世那样,他们的守护,也才刚刚开始。
青铜匣子里的蛇眉铜鱼,在晨光中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那些跨越时空的誓言。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带着所有守墓人的信念,向着青铜门,向着终极,向着属于他们的未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