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里的水泛着墨绿色,吴邪将昏迷的王胖子拖上岸时,对方嘴里还在嘟囔着“蛇羹”。他摸出军刀划开胖子的裤腿,齿痕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青,隐约能看到些蠕动的白色小点——是蛇卵,正往皮肉深处钻。
“他娘的,这玩意儿还会钻空子!”吴邪掏出最后半瓶酒精浇在伤口上,胖子疼得猛地抽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吐出大口黏液,里面混着数十枚芝麻大小的卵,落在石头上还在微微颤动。
“是寄生卵。”吴邪用军刀将卵一个个挑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些蛇把人当孵化器,等卵孵化了,就从里到外把宿主啃干净。”他突然想起阿宁的尸体,后背一阵发凉,“阿宁她……”
王胖子缓过劲来,抹了把嘴骂道:“他娘的,胖爷我这肚子算是废了,回头得让吴三省请我吃一百只老母鸡补补。”他指着河道下游的漩涡,“刚才那具假吴三省的尸体,被卷到那边去了。”
漩涡中心的水面泛着诡异的红光,吴邪用手电照去,隐约看到水底沉着个黑色的背包,拉链上挂着的铜牌和之前看到的陈文锦编号一致。“是文锦阿姨的东西!”他刚要下水,却被胖子拽住。
“别动,那漩涡有问题。”胖子指着水面漂浮的蛇尸,“你看这些尸体,都是头朝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的。”
话音未落,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水面升起个巨大的蛇头,七寸处缠着圈铜链,正是之前在溶洞遇到的蛇王。它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吴邪,信子喷出的黑雾里,竟裹着半块腐烂的玉佩——是吴三省常戴的那枚。
“是冲着这玩意儿来的。”吴邪摸出拼合的麒麟佩,蛇王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天敌。他突然想起浮雕上的画面,举起玉佩对准漩涡,“胖爷,抓紧了!”
麒麟佩接触到麒麟的瞬间,蛇王发出震耳的嘶吼,身体在水中剧烈翻腾。漩涡中心的红光越来越盛,吴邪趁机拽着胖子往岸边游,身后传来蛇王被红光吞噬的惨叫,等他们爬上岸回头望去,河道已经恢复平静,只有那枚腐烂的玉佩浮在水面,随波逐流。
“刚才那光是啥?”胖子瘫在地上喘粗气,“比黑眼镜的眼睛还邪门。”
吴邪握紧发烫的麒麟佩:“是陨玉的力量,这玉佩能克制蛇王。”他突然指向雨林深处,“小哥他们肯定往这边走了,水渠的入口应该就在前面。”
张起灵走进水渠时,泥人已经在前方等他。渠壁上的磁石矿脉在手电光下泛着幽蓝,水面漂浮着层银色的菌丝,接触到他的靴子就自动退开。泥人转过身,脸上的淤泥因为潮湿而剥落,露出下颌处道陈旧的刀疤——和吴三省的一模一样。
“吴邪他们快到了。”泥人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矿脉深处的磁石阵已经启动,只有你的血能打开最后一道门。”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加快脚步。水渠在前方突然转弯,露出个岔路口,左侧的通道飘着股熟悉的血腥味,右侧则传来隐约的水流声。泥人指向左侧:“这边是近路,能赶在吴三省前面到核心区。”
他们走进左侧通道的瞬间,头顶突然落下道铁闸,将后路彻底封死。渠壁上的磁石开始发热,菌丝在高温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逐渐化为黑色的粉末。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出鞘,刀光扫过处,藏在暗处的毒针尽数被劈断。
“是‘它’的陷阱。”泥人摸了摸发烫的墙壁,“汪藏海在渠壁里埋了磁控毒针,专门对付咱们这种体质的人。”
张起灵的指尖在块松动的砖头上敲了敲,砖后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青铜盒子,打开后是三枚铜钱——和阿宁的手链材质相同,只是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他将铜钱按在磁石阵的凹槽里,渠壁的震动突然停止,前方的水面浮出座石桥,通往更深的黑暗。
吴三省的队伍走进水渠时,解雨臣正用匕首挑开缠在靴底的菌丝。黑眼镜戴着防风墨镜,手里把玩着枚铜钱,镜片反射着渠壁的蓝光:“这地方的磁石比西王母宫的还强,再往前走,枪都得变成废铁。”
拖把被反绑在队伍末尾,嘴里塞着布条,眼里却闪着怨毒的光。潘子踹了他一脚:“老实点!再耍花样,就让你尝尝被蛇卵孵肚子的滋味。”
水渠中央突然升起道石台,上面摆着个对讲机,正是吴邪之前看到的那台。吴三省按下通话键,里面传出陈文锦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磁石阵的钥匙在蛇母的头骨里……千万别信泥人……”
声音戛然而止,对讲机突然炸开,碎片溅起的瞬间,石台开始下沉,露出底下的暗门。解雨臣蹲下身,摸着门环上的蛇纹:“是蛇母巢穴的入口,需要两滴血才能打开——人的血和蛇的血。”
黑眼镜突然抓起条从水里钻出的野鸡脖子,匕首一划,将蛇血滴在门环上。吴三省毫不犹豫地割开手掌,鲜血与蛇血交融的刹那,暗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向内开启,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阶梯。
吴邪和胖子找到水渠入口时,正撞见拖把的两个手下往水里扔炸药。胖子一把将吴邪扑倒在草丛里,爆炸声在耳边响起,水花溅起的瞬间,他看到条熟悉的蓝色身影从水渠里跃出,黑金古刀的寒光劈断了半空中的炸药引线。
“小哥!”吴邪刚要喊,却被张起灵的眼神制止。他注意到张起灵身后的泥人,对方正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站着,四肢关节像是能随意转动,手里攥着个黑色的盒子——和之前解连环塞给吴邪的控制器一模一样。
“他娘的!是这泥玩意儿偷了阿宁的尸体!”胖子举起步枪,“看胖爷我轰烂你这假脸!”
泥人突然掀开盒子,里面的黑色晶体发出刺眼的红光。水渠里的蛇群像是疯了般涌上岸,朝着吴邪的方向扑来。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划出密不透风的刀网,将蛇群逼退的同时,故意往泥人身边靠了半步,肩膀看似无意地撞在对方胳膊上。
泥人手里的盒子应声落地,红光瞬间熄灭。蛇群像是失去了指挥,纷纷退回水里。吴邪趁机冲过去捡起盒子,发现里面的晶体上刻着行小字:0——陈文锦的编号,下面还有行更小的字:“它在矿脉最深处。”
“快走!”张起灵突然拽住吴邪的胳膊,往水渠右侧的岔路跑,“磁石阵要失控了!”
泥人想追,却被突然坍塌的渠壁拦住。吴邪回头望去,只见他的身影在烟尘中逐渐模糊,最后被落石彻底吞没。张起灵的脚步没有停,吴邪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升高,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矿脉最深处的核心区,是个巨大的圆形石室。穹顶镶嵌着无数陨玉碎片,拼凑出幅完整的星图,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颗篮球大小的黑色晶体——是陨玉核心,周围缠绕着银色的菌丝,每根菌丝的末端都连着个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具具人形,有霍玲,有陈文锦,甚至还有个和吴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
“是‘它’的实验体。”吴三省的声音带着颤抖,“汪藏海把所有和长生有关的人都做成了标本,用他们的意识喂养核心。”
张起灵走上石台,黑金古刀划破手掌,鲜血滴在核心上的瞬间,黑色晶体开始剧烈震动。培养舱里的人形纷纷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石室中央,嘴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它要醒了。”解雨臣指着核心表面浮现的人脸,“这些意识正在融合,形成‘它’的本体。”
吴邪突然想起陈文锦笔记里的最后一页,掏出那半块腐烂的玉佩,和张起灵的麒麟佩拼在一起。完整的麒麟图案接触到核心的红光时,培养舱里的人形突然开始消散,菌丝在悲鸣中化为灰烬。
核心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整个石室开始坍塌。张起灵将拼合的玉佩塞进吴邪手里,突然转身冲向核心,黑金古刀狠狠插进晶体中央。黑色的汁液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在接触汁液的瞬间,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像要和核心融为一体。
“小哥!”吴邪扑过去想拉他,却被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张起灵的嘴唇动了动,吴邪只看清最后两个口型:“等我。”
核心在爆炸声中化为碎片,石室的穹顶彻底坍塌。吴三省拽着吴邪往出口跑,解雨臣和黑眼镜架着昏迷的胖子紧随其后。吴邪死死攥着那枚拼合的玉佩,能感觉到里面还残留着张起灵的温度,像颗永不熄灭的火种。
走出矿脉时,雨林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吴邪瘫坐在草地上,看着手里的玉佩,突然发现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是用张起灵的血写的:“矿脉尽头有通道,十年后开启。”
胖子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他娘的,我的蛇羹呢?”
吴三省点燃支烟,望着矿脉入口的方向,烟雾缭绕中,吴邪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疲惫:“结束了,也开始了。”
解雨臣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指向远处的天空:“直升机来了,我们该走了。”
吴邪最后看了眼矿脉入口,那里的烟尘已经散去,露出片郁郁葱葱的新绿,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他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还放着阿宁的半串铜钱手链,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段布满血与火的旅程。
或许这就是所有故事的结局——有人离开,有人等待,而那些未解的谜团,终将在时光里慢慢发酵,直到重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