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感觉后背被石块狠狠砸中时,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华老哥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混着雪崩的轰鸣,像无数把钝刀在撕扯神经。他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被滚落的碎石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雪块像白色的潮水般涌过来,将手电筒的光吞没。
“天真!”王胖子的吼声穿透雪雾,他和张起灵逆着雪崩冲过来,工兵铲和黑金古刀轮番劈砍,在雪流中开出条生路。张起灵一把抓住吴邪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能走吗?”
吴邪咬着牙摇头,冷汗顺着额角流下:“腿被压住了,快救华老哥!”他转头看向旁边,华老哥的腿被石缝卡住,半个身子已经被雪埋住,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台拍满女真文字的相机。
张起灵没说话,反手将黑金古刀插进石缝,刀柄作为支点,用尽全力撬动石块。王胖子则扑过去刨雪,手指被冰碴划得鲜血淋漓也顾不上擦:“华老哥撑住!胖爷这就救你出来!”
雪崩的势头渐渐减弱,只剩下零星的雪块滚落。吴邪看着张起灵紧绷的侧脸,突然发现他脖颈处的青筋在突突直跳——那是用力过度的征兆,也是病毒发作的前兆。“小哥,别硬撑!”他想阻止,却被张起灵一眼瞪回去,那眼神里的执拗,和当年在七星鲁王宫替他挡血尸时如出一辙。
“轰隆”一声,石块终于被撬开。张起灵拽着吴邪的胳膊往外拖,王胖子也趁机将华老哥从石缝里拉出来。四人刚退到相对空旷的地带,身后的通道就被雪块彻底堵死,只剩下漫天扬起的雪尘,在微弱的光线下翻滚。
“他娘的!”王胖子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这雪崩来得也太邪门了,跟有人在背后捅了老天爷一刀似的!”
吴邪揉着发疼的后背,目光扫过被堵住的通道口——那里的雪层下隐约露出块青黑色的石头,表面的纹路和定龙盘上的蟠龙如出一辙。“不是自然雪崩。”他突然开口,“是有人故意引爆了炸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华老哥这才缓过神,举着相机的手还在发抖:“女真文字……我拍到了关键的部分!上面说,万奴王是‘人与蚰蜒共生’的怪物,他的地宫就建在火山熔岩管道里,用硫磺气维持蚰蜒的活性!”
陈四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惊惶:“你们没事吧?通道被堵死了,我们得另找出口!”他和顺子扶着石壁走过来,手里的手电筒光忽明忽暗,“刚才我在附近发现个侧洞,说不定能通到外面。”
吴邪被王胖子扶着站起来,右腿传来钻心的疼,但他更在意张起灵的状态——此刻的张起灵正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吴邪走过去拍他的后背,却摸到一片滚烫的湿意——是冷汗,还是血?
“你怎么样?”吴邪的声音放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张起灵缓缓转身,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没事。”他的目光落在吴邪的腿上,“先处理伤口。”
王胖子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嘴里絮絮叨叨:“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总逞英雄?天真你逞能返身救人,小哥你硬撬石头,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他一边给吴邪包扎,一边偷瞄张起灵,“我说小哥,你刚才那股劲儿,跟胖爷我当年在海底墓见你时一模一样,是不是想起点啥了?”
张起灵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磁石——正是之前弄丢的那块,不知何时被他找了回来。磁石在他掌心微微发烫,表面的纹路竟开始发光,映出条蜿蜒的路线,直指陈四叔说的那个侧洞。
“走这边。”他将磁石塞给吴邪,“跟着它走,能找到熔岩管道。”
侧洞比想象中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吴邪拄着根捡来的树枝当拐杖,紧随张起灵身后,磁石的光芒在前方引路,将岩壁上的苔藓照得泛着绿光。硫磺的味道越来越浓,混杂着种淡淡的腥气,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气息。
“这味儿真他妈上头。”王胖子捏着鼻子,“胖爷我宁愿回雪地里冻着,也不想在这儿闻这破味儿。”他突然踢到个硬物,弯腰一看,是半截考古队的编号牌,“赵瑜筝的!这姑娘果然来过这儿!”
编号牌背面刻着串数字,吴邪认出是考古队的紧急联络码:“她应该是遇到了危险,故意留下标记。”他想起那本署名赵瑜筝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云顶天宫的壁画前,笑得一脸灿烂,“华老哥,女真文字里有没有提到考古队?”
华老哥翻看相机里的照片,眉头紧锁:“提到了‘外来者’,说他们惊扰了万奴王的‘蚰蜒侍从’,被拖进了‘共生池’。”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共生池……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张起灵突然停住脚步,黑金古刀横在胸前。前方的通道尽头透出红光,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爬行。“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捂住口鼻,别呼吸。”
吴邪刚照做,就看见红光里窜出数不清的蚰蜒,每只都有手指长短,外壳泛着油光,头上的触须在黑暗中试探着摆动。它们对光线异常敏感,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之处,蚰蜒群立刻像潮水般退去,却又在周围盘旋,不肯离去。
“他娘的!这玩意儿是成精了?”王胖子举起工兵铲,“胖爷我当年在秦岭神树见过更大的,还怕你们这群小爬虫?”
“别碰它们!”吴邪连忙拉住他,“这些蚰蜒身上有硫磺毒,被咬一口就完了!”他想起陈四叔说的“万奴王不是人”,突然明白所谓的“共生”,就是让蚰蜒钻进人体,控制宿主的行动——那些壁画上的“仙女飞天”,恐怕都是被蚰蜒寄生的傀儡。
张起灵突然吹了声口哨,声音尖锐,蚰蜒群竟骚动起来,纷纷退向红光深处。他对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它们怕这个频率的声音,快穿过去。”
穿过蚰蜒群后,通道豁然开朗,露出个巨大的溶洞。洞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半腐烂的尸体,穿着考古队的制服,正是笔记本的主人赵瑜筝。她的胸口有个黑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过,手里还攥着半块蛇眉铜鱼,与吴邪他们找到的正好能拼上。
“共生池……”华老哥的声音发颤,指向尸体旁的水池,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红光,水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蚰蜒卵,“她是被蚰蜒从内部杀死的。”
吴邪捡起那半块铜鱼,发现鱼眼的位置嵌着颗红色的珠子,在光线下泛着和水池一样的红光。“这是‘引蚰珠’。”他突然想起张不逊日记里的记载,“厍王用这东西控制尸蹩,万奴王应该是用它控制蚰蜒。”
陈四叔和顺子也跟了进来,看到尸体时,陈四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她……当年考察队的领队,赵教授的女儿。”他蹲下身,从尸体的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这是她父亲让她带的,说里面有破解云顶天宫的关键。”
录音笔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蚰蜒的爬行声和女孩的哭腔:“……万奴王的地宫在熔岩管道的尽头……铜鱼上的女真文记录着关闭蚰蜒巢穴的方法……需要三个人的血……吴、张、赵……”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阵刺耳的尖叫,然后是蚰蜒啃噬的声音。吴邪握紧手里的蛇眉铜鱼,突然明白赵瑜筝为什么要留下联络码——她是在等姓赵的后人来完成使命,就像张起灵守着十年之约,吴邪追寻三叔的踪迹一样。
“赵家人……”王胖子挠头,“我们这儿没姓赵的啊?总不能让这姑娘白死吧?”
张起灵突然指向赵瑜筝的尸体,她的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内侧刻着个“霍”字。“她是霍家的外孙女,随母姓赵。”他的声音很轻,“霍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让霍秀秀带铜鱼来。”
溶洞深处的熔岩管道比想象中更烫,岩壁上的温度几乎能烤熟鸡蛋。吴邪将三块蛇眉铜鱼拼在一起,完整的铜鱼在红光中悬浮,鳞片上的女真文开始流转,在岩壁上投射出张地图,终点指向管道尽头的“蚰蜒母巢”。
“需要三个人的血。”吴邪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吴、张、赵(霍),正好我们三个。”他看向张起灵和华老哥,“华老哥,你是霍家的远亲,算半个赵家人,只能靠你了。”
华老哥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点头:“为了霍家的声誉,也为了赵姑娘,我拼了!”
三人将血滴在铜鱼上,地图上的路线突然亮起红光,指引着他们向母巢前进。王胖子和陈四叔则留下来断后,用炸药封堵通道,防止蚰蜒追上来。“你们放心去!胖爷我保证,就算是蚰蜒成精,也别想过去一步!”
熔岩管道的尽头,是个巨大的圆形石室,穹顶倒挂着无数蚰蜒,像黑色的瀑布。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具巨大的尸体,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蚰蜒的躯体,正是壁画上的万奴王。他的胸口插着根青铜柱,柱顶的凹槽里,缺了颗珠子——正是赵瑜筝铜鱼上的引蚰珠。
“把珠子放进去!”吴邪喊道。张起灵纵身跃上石台,将引蚰珠嵌进凹槽。青铜柱突然发出嗡鸣,万奴王的尸体开始剧烈颤抖,下半身的蚰蜒躯体竟活了过来,对着众人张开血盆大口。
“快念关闭咒!”陈四叔的吼声从通道口传来,他和王胖子正拼命抵挡涌来的蚰蜒群。
华老哥赶紧对照岩壁上的女真文,大声念道:“以血为引,以铜为锁,蚰蜒归巢,万奴长眠!”
随着咒语落下,青铜柱射出道红光,将整个石室笼罩。倒挂的蚰蜒纷纷掉落,在红光中化为灰烬,万奴王的尸体也渐渐僵化,最终和青铜柱融为一体,化为块巨大的岩石,将母巢彻底封死。
离开溶洞时,天已经亮了。长白山的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无数颗钻石。吴邪望着手里完整的蛇眉铜鱼,突然明白所谓的“云顶天宫”,从来不是什么藏宝之地,而是先民为了封印蚰蜒而建造的牢笼。
张起灵站在雪山之巅,望着青铜门的方向,脖颈处的青筋渐渐平复——病毒似乎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暂时压制。他回头看向吴邪,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
“回家了。”吴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胖子搂着华老哥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回家!胖爷我要吃火锅,要喝二锅头,还要把这次的经历编成评书,保证比《盗墓笔记》还火!”
陈四叔将赵瑜筝的录音笔放进雪地里,对着溶洞的方向鞠了一躬:“姑娘,安息吧。你的使命,我们完成了。”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是吴三省和霍秀秀来了。吴邪看着三叔熟悉的身影,突然觉得所有的谜团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活着,还能一起站在这片雪地里,看着日出染红长白山的轮廓。
蛇眉铜鱼在阳光下泛着光,鳞片上的女真文渐渐隐去,只剩下三个清晰的字:“守、护、生。”
吴邪将铜鱼放进背包,握紧了身边张起灵和王胖子的手。他知道,青铜门的十年之约还在等着他们,未来还有无数的谜团和危险。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份羁绊,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带着更多的守护与希望,向着家的方向,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