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三人踏着晨露离开古寨时，夸熊长老的窗纸还透着微光。王胖子背着半袋烤地瓜，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我说天真，你说那老祭司到底藏着啥秘密？非说塔下有‘不能碰的东西’，胖爷我看八成是埋了金银财宝。”
吴邪回头望了眼寨子中央的石塔，塔身的青苔在晨光中泛着湿绿，塔顶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像在无声挽留。“别瞎猜，”他压了压帽檐，“长老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先去云顶天宫，等找到三叔，啥都清楚了。”
张起灵走在最前面，黑金古刀的刀鞘蹭过路边的矮松，积雪簌簌落下。他突然停步，侧耳细听——寨子里传来声短促的惨叫，被风声吞没，快得像错觉。“怎么了小哥？”王胖子凑过来，“你听见啥了？”
张起灵摇头，眉头却没松开。吴邪的心莫名一紧，总觉得那声惨叫像根针，刺破了清晨的安宁。“走吧，”他拽了把王胖子，“再不走，天黑前赶不到下一个补给点了。”
三人没再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的拐角。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夸熊长老房间里，青铜坠饰滚落在血泊中，老人趴在石桌上，后背插着柄淬毒的短刀，刀柄上刻着朵极小的海棠花——是解家的标记。
当莽踹开房门时，昆娜正抱着夸熊长老的尸体哭。晨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柄海棠花短刀映得格外刺眼。“是解家人干的！”昆娜猛地抬头，眼泪混着怒火，“除了他们，谁会用这种刀？”
当莽捡起短刀，指腹摩挲着刀柄上的花纹，脸色铁青。寨墙上的守卫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攥着块布料：“族长！后山发现这个，像是那三个外乡人的！”
布料是吴邪的冲锋衣碎片，上面沾着新鲜的血迹，与长老的血混在一起。昆娜一把抢过布料，指甲几乎嵌进布纹里：“还有他们！他们今早不告而别，肯定是畏罪潜逃！”
当莽望着铁三角离开的方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想起夸熊长老昨晚说的话：“那姓张的小哥，眼神像极了当年的首领……若他真是张家人，或许能解开塔下的秘密。”现在看来，那些话更像临终的谶语。“备马，”当莽将短刀插进鞘里，“追！”
解雨臣站在解连环的墓前，看着手下将空玉盒埋进土里，嘴角勾起抹冷笑。阿宁的身影出现在墓碑后，手里把玩着块蛇眉铜鱼——是从杰森那里抢来的赝品。“陈皮阿四那边已经上钩了，”她说，“他认定是你藏了真铜鱼，正带着人往云顶天宫赶。”
“吴三省呢？”解雨臣掸了掸衣角的尘土，“他拿到战国帛书，没起疑？”
“老狐狸精得很，”阿宁轻笑，“但他急需帛书破解母巢坐标，就算看出铜鱼是假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她话锋一转，“倒是吴邪他们，被你设计成杀害夸熊的凶手，当莽的人已经追出去了，你就不怕……”
“怕什么？”解雨臣转身走向停在远处的车，“让他们狗咬狗才好。吴邪那小子太心软，不逼他一把，永远看不清身边的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车窗外的树影倒退，他摸出手机，给潘子发了条信息：“看好吴三省，别让他坏了我的事。”
吴三省坐在老宅的藤椅上，手里捏着战国帛书，指尖却在微微发颤。潘子站在旁边，将解雨臣设计铁三角的事和盘托出，末了补充道：“三爷，解当家的这步棋太险，当莽的人都是死士，真要追上吴邪他们……”
“他不敢伤吴邪。”吴三省打断他，声音沙哑，“小花心里有数。”可他捏着帛书的手，却攥出了褶皱。帛书上的文字扭曲如蛇，与镜儿宫石壁上的符号隐隐呼应，指向云顶天宫深处的“蚰蜒母巢”——那是张不逊当年用生命封印的地方，也是裘德考梦寐以求的“长生之源”。
“潘子，”吴三省突然起身，“备车，去云顶天宫。”他不能让吴邪再卷进来，有些债，该由他自己来还。
潘子一愣：“那帛书……”
“烧了。”吴三省将帛书扔进火盆，绿色的火苗舔舐着纸张，将那些致命的坐标吞噬，“谁也别想打开母巢。”
铁三角在山坳里扎营时，天色已擦黑。王胖子正用火烤地瓜，香味飘出老远。吴邪靠着树干翻地图，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股肃杀之气。“不对劲，”他拽起王胖子，“是当莽的人！他们来干啥？”
张起灵已经拔刀，黑金古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马蹄声在营地外停下，当莽翻身下马，手里举着那块染血的布料：“吴邪！夸熊长老被人杀了，你的衣服碎片掉在现场，还有这把刀——”他将海棠花短刀扔在地上，“解家人说是你们干的！”
吴邪的脑子“嗡”的一声：“我们没有！今早离开时长老还好好的！”
“好好的？”昆娜从当莽身后走出，眼眶通红，“那你告诉我，这布料怎么解释？你们为什么不告而别？”
王胖子急了，举起工兵铲：“小丫头片子别血口喷人！胖爷我杀只鸡都手抖，还杀人？再说了，我们杀那老头干啥？图他那破坠饰？”
“图塔下的秘密！”当莽怒吼，“长老说你们追问过塔下的事，他不告诉你们，你们就下了杀手！”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另一侧的山坡传来。陈皮阿四带着人冲过来，手里举着半块蛇眉铜鱼：“当莽族长，我亲眼看见解雨臣的人跟着这三个小子，刀上的血迹还没干呢！”
吴邪这才明白，他们掉进了解雨臣设的局——借刀杀人，嫁祸自己，再让陈皮阿四搅浑水，彻底断绝他们回头的路。“我们被人算计了。”他压低声音对张起灵和王胖子说，“想办法突围，去云顶天宫，只有那儿能找到真相。”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将吴邪护在身后，刀身微微前倾——那是攻击的姿态。王胖子也握紧工兵铲，冲当莽和陈皮阿四咧嘴一笑：“想让胖爷背锅？先问问我这铲子答不答应！”
混战在月光下爆发。当莽的族人善使弯刀，陈皮的手下则拿着猎枪，两面夹击，将铁三角困在中央。吴邪没带枪，只能捡起身旁的石块当武器，却被陈皮的人盯上，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溅起木屑。
“天真小心！”王胖子扑过来将他推开，自己的胳膊却被划了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如一道黑影，每一次挥砍都能带起片血花，可敌人像潮水般涌来，杀不尽，砍不绝。
吴邪突然看到当莽腰间的青铜坠饰，与夸熊长老的一模一样。“当莽族长！”他大喊，“长老的坠饰上刻着什么？你看清楚了吗？”
当莽一愣，挥刀的动作慢了半拍。吴邪趁机接着喊：“是‘吴张当’三个字！长老说过，我们三姓是守护者，不是凶手！”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当莽心头。他猛地想起夸熊长老昨晚的话：“若遇危难，见此三字如见我。”难道……真的搞错了？
就在这时，山坡上传来声尖锐的哨音，是解家的信号。陈皮阿四的脸色一变：“撤！”他带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像从未出现过。当莽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吴邪，举着刀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昆娜在草丛里发现了枚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刚才混战的地方。“是裘德考的人。”她将摄像头扔给当莽，“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们。”
当莽捏碎摄像头，指缝间渗出血丝。他终于明白，自己被当成了棋子，用来对付吴邪他们的棋子。“吴小哥，”当莽收起刀，声音艰涩，“对不住，是我太冲动了。”
吴邪摇摇头，目光投向云顶天宫的方向。解雨臣、陈皮阿四、裘德考……所有人都在围绕着蛇眉铜鱼和母巢布局，而他和张起灵、王胖子，像三颗被推到棋盘中央的棋子，身不由己。
“族长，”吴邪捡起地上的海棠花短刀，“这刀是解家的，但用刀的人，未必是解雨臣。”他突然想起潘子，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会不会是他？
王胖子捂着流血的胳膊，龇牙咧嘴：“管他是谁干的，胖爷我这伤不能白受！等找到真凶，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张起灵突然指向夜空，云层裂开道缝，露出轮残月，月光正好照在云顶天宫的方向，那里的雪山泛着诡异的红光。“母巢有异动。”他的声音凝重，“比预想的早。”
解雨臣在喇嘛庙收到消息时，正对着铜镜描眉。镜中的少年面若桃花，指尖的胭脂却泛着冷光。“当莽没杀他们？”他放下眉笔，语气听不出喜怒。
手下低着头：“吴邪喊出了‘吴张当’三个字，当莽起了疑心。陈皮的人也撤了，说是收到了裘德考的命令。”
“知道了。”解雨臣拿起桌上的半块蛇眉铜鱼，鱼眼的位置嵌着颗红色的珠子，在烛光下泛着与母巢相同的红光，“让杰森告诉裘德考，吴邪他们拿到了真铜鱼，正在往母巢赶。”
手下一愣：“可真铜鱼在您这儿……”
“我要让裘德考亲自去母巢。”解雨臣的嘴角勾起抹冷笑，“有些账，该在那儿算清楚。”他想起爷爷临终的话：“解家欠张家的，欠吴家的，迟早要还。”
铜镜里的月光突然晃动，像有蚰蜒在镜面上爬行。解雨臣的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倒影上，那张脸渐渐变成吴邪的模样，又变成张起灵的，最后化作一片血红。
吴邪三人跟着当莽回到古寨时，夸熊长老的尸体已经入殓。吴邪站在灵前，看着那具盖着白布的躯体，突然明白解雨臣的用意——他不是要杀吴邪，是要逼吴邪去云顶天宫，去面对那个迟早要面对的真相。
“塔下的秘密，”当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长老说，是道通往母巢的暗门，用三姓的血才能打开。”他递给吴邪一把青铜钥匙，与镜儿宫的那把一模一样，“这是打开暗门的钥匙，长老说，该由你们来决定，要不要打开它。”
吴邪握着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他仿佛能听到母巢里蚰蜒的爬行声，听到三叔的叹息，听到张起灵无声的守护。“我们去。”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有些事，躲不过去。”
王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支持，比千言万语都管用。张起灵的黑金古刀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像在说“一起”。
灵堂外的月光穿过窗棂，落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一个牢不可破的三角。吴邪知道，从接过钥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被追杀的“背锅者”，而是真正的守护者——像夸熊长老，像张不逊，像无数个为了守护而付出生命的人。
第二天一早，铁三角再次出发，这次的方向不是云顶天宫，而是寨中央的石塔。当莽和昆娜站在寨门口相送，手里捧着夸熊长老的青铜坠饰。“我们会守住古寨，”当莽说，“等你们回来。”
吴邪回头挥了挥手，没再说什么。石塔的入口在晨光中敞开，像一张等待被填满的嘴，里面的黑暗深处，藏着蛇眉铜鱼的秘密，藏着蚰蜒母巢的真相，也藏着他和张起灵、王胖子，注定要共同面对的命运。
王胖子的哼歌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再跑调，带着股豁出去的洒脱。张起灵的脚步声沉稳如钟，敲在石板路上，敲在吴邪的心上。吴邪握紧手里的两把青铜钥匙，感觉它们在掌心发烫，像有两团火，照亮了前方的黑暗。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石塔入口，只留下三串脚印，在晨光中慢慢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古寨的铜铃记得，雪山的风声记得，那些关于守护与约定的故事，终将在云顶天宫的深处，写下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