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内部比想象中更像座微型宫殿,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将每个角落照得如同白昼。王胖子用手电敲了敲墙角的青铜鼎,发出沉闷的回响:“这夜王挺会享受啊,比胖爷我住的出租屋强多了。”
吴邪的目光却被正中央的石台吸引——台上悬浮着个半透明的球,球内隐约有东西在转动,折射出的光斑在石壁上投下复杂的纹路,像某种星图。“这不是普通的球。”他凑近观察,指尖刚要碰到球面,就被张海客拦住。
“小心!”张海客指着球周围的空气,那里隐约能看到银丝般的细线,“是十八弦机关,碰一下就会触发激光,比刚才外面的厉害十倍。”
王胖子啧了一声:“张家人搞这么多花样干嘛?直接把钥匙挂脖子上不行吗?”他绕着石台转了一圈,突然停在北面的壁画前,“天真你看,这壁画上的山脉,跟墨桑雪山的轮廓对上了!”
壁画上的山脉用金线勾勒,主峰处画着个小小的麒麟,正是张起灵雕像所在的位置。吴邪掏出罗盘,指针在球下方疯狂转动,最后稳稳指向球心。“风水眼在球里面。”他恍然大悟,“十八弦的丝线组成了墨桑的风水局,只有找到风水眼,才能取出里面的东西。”
王胖子摩拳擦掌:“那还等啥?胖爷我来给你搭个人梯。”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后背,“上来,保管稳当。”
吴邪踩在胖子肩上,尽量伸直手臂,指尖距离球面还有半尺。“再高点!”他调整姿势,膝盖不小心撞到胖子的后脑勺,胖子踉跄了一下,吴邪的手瞬间碰到一根银丝——“嗡”的一声,数道激光从石壁射出,擦着他的头皮扫过,在对面的石墙上烧出焦黑的痕迹。
“稳住!”张海客迅速抽出匕首,用刀背挑起几根丝线,暂时挡住激光,“只有三分钟,丝线会自动复位!”
吴邪咬紧牙关,借着胖子猛地站起的力道,终于够到了球面。球壁冰凉,像块巨大的水晶,他按准风水眼的位置用力一按,球面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钥匙,是把折叠的黑伞,伞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麒麟纹。
“是小哥的伞!”吴邪认出这把伞,在巴乃的雨夜里见过,当时张起灵用它挡过蛇沼的毒雾,“他把钥匙藏在伞里了!”
就在他抓住伞柄的瞬间,整个箱子突然剧烈摇晃,夜明珠的光芒忽明忽灭。“不好!”张海客的脸色骤变,“张九日的炸药把地基炸松了,这里要塌了!”
石台下方传来“咔嚓”的断裂声,吴邪脚下一空,连人带伞摔了下去。“天真!”胖子伸手去抓,只抓到片衣角,吴邪已经坠入黑暗。
“下去找他!”张海客拽着胖子往石台边缘跑,那里出现了道新裂开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下方的空间,“这下面是老城的地下空腔,他应该掉在那里了!”
两人顺着缝隙滑下去,落在片松软的腐殖土上。吴邪躺在不远处,额角流着血,手里却死死攥着那把伞。“没事吧?”胖子扶起他,用布按住他的伤口。
吴邪晃了晃发沉的脑袋:“伞……伞没丢。”他撑开黑伞,伞面展开的瞬间,内壁突然亮起荧光,映出张复杂的地图,标注着隐沙落祭坛的暗门位置,和一行小字——“血能避虫,亦能醒门”。
“是出口!”张海客指着地图上的红点,“从这里走,能直达祭坛的地下通道!”
头顶传来石块坠落的巨响,碎石像雨点般砸下来。“快跑!”胖子背起吴邪,跟着张海客往地图标注的方向冲,“这鬼地方撑不了十分钟!”
空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能见度不足五米。吴邪趴在胖子背上,看着伞面的荧光在黑暗中划出的轨迹,突然想起张起灵在泗方城说的“跟着光走”——原来他早就留下了指引,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
跑过一段低矮的通道,前方出现微光,是道石门,门楣上刻着夜王的图案,和吴邪在壁画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是这里!”张海客摸出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按在门环上,“按地图说的,用张家人的血开门!”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条干燥的甬道,墙壁上挂着风干的兽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张家人的记号。“安全了。”胖子把吴邪放下,喘得像头老黄牛,“胖爷我这老腰算是废了。”
吴邪靠在石壁上,翻开伞面的地图,发现背面还有行更小的字,是用铅笔写的,笔迹潦草——“吴邪,若你看到,不必等我。”
他的心猛地一沉,这是张起灵的笔迹,和当年在青铜门上刻的“十年”如出一辙。“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吴邪的手指抚过字迹,“他故意把钥匙留给我,自己去对付夜王了。”
张海客突然指向甬道尽头:“有脚步声!”
三道人影出现在光亮处,为首的是张海杏,她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另一只手架着个受伤的村民——是小果!“你们没事!”张海杏看到他们,眼睛瞬间红了,“我在外面解决了两个冯的人,找到小果时他被蛇咬伤了,刚处理好伤口就听到这边有动静。”
小果举了举手里的短刀,刀上还沾着蛇血:“我没拖后腿!”
“张九日呢?”张海客问。
“被我打晕了。”张海杏的语气带着得意,“他那把破枪根本没用,还想跟我斗?”她注意到吴邪手里的伞,“这是……族长的伞?”
吴邪展开伞面,荧光地图在众人面前亮起。“小哥留了出口,能直达祭坛。”他指着暗门的位置,“但他自己……可能打算独自面对夜王。”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那小子命硬得很。再说了,咱胖爷还在呢,能让他一个人逞英雄?”
张海杏收起玩笑的神色:“祭坛的血莲应该快全开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族长。”她从背包里摸出几颗手榴弹,“冯的人肯定也在往祭坛赶,这次咱跟他们拼了。”
甬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风声和某种低沉的嘶吼,像巨兽在喘息。吴邪握紧手里的伞,伞骨硌得掌心生疼,却让他莫名安心——这是小哥留下的东西,带着他的温度,像他从未离开。
“准备好了吗?”吴邪站直身体,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挡不住眼里的光,“去接小哥回家。”
胖子扛起工兵铲:“走着!”
张海客扶着张海杏,小果握紧短刀,五个人的身影在甬道尽头的光里拉得很长,像支即将冲锋的队伍。他们或许不是最强的,不是最聪明的,却有着最执着的信念——无论前方是夜王的獠牙,还是坍塌的废墟,都要一起走出去,一起把那个沉默的身影从宿命里拉出来。
伞面上的荧光还在闪烁,照亮着脚下的路,也照亮着每个人心里的希望。吴邪想起张起灵在雪地里的背影,想起他说的“我护着你们”,突然明白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你护我一程,我念你一生,这才是他们之间最牢不可破的约定。
祭坛的方向传来钟鸣,一声,又一声,像在倒计时,又像在召唤。吴邪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出脚步,身后的人紧紧跟上,脚步声在甬道里回荡,坚定得像首永不褪色的歌。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祭坛顶端的血莲已经完全绽放,血色的花粉中,张起灵正站在夜王面前,手里的天杖发出嗡鸣,蓝色的衣角在狂风里翻飞,像面永不倒下的旗。他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张家,不是为了使命,是为了那些在甬道里向他走来的身影,为了那句迟到了太久的“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