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混杂着尘土与青铜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吴邪用矿灯往里照，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一条幽深的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嵌满了青铜镜，镜面虽蒙着灰，却仍能映出众人模糊的影子，像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他娘的，汪藏海这老小子搞什么名堂？”王胖子用撬杠敲了敲青铜镜，镜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摆这么多镜子，是想让咱们照照自己有多狼狈？”
张起灵的指尖在镜面上划过，擦掉浮灰后，镜中映出的影子突然动了——不是他们的动作，而是镜里的人影自己抬了抬手，像在打招呼。“是机关镜。”他低声道，“里面有夹层，藏着齿轮，会跟着外面的动静模仿。”
陈皮阿四哼了一声，拐杖在甬道地面一顿：“故弄玄虚。当年我在东夏古墓里见过比这更邪门的，最后还不是被我一锅端了？”他率先迈步进去，青铜镜里的影子齐刷刷地转身，目送他们深入，看得人头皮发麻。
甬道尽头是座圆形穹顶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台上铺着暗红色的绒布，布上放着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子，样式古朴，锁是个盘绕的龙形，龙睛镶嵌着两颗黑曜石，在矿灯光下泛着幽光。
“这匣子看着挺值钱。”王胖子搓着手就要上前，却被张起灵拽住。
“有问题。”张起灵指向石台周围的地面，那里的灰尘上印着几排脚印，新鲜得像是刚踩上去的，“有人比我们先到。”
吴邪心里一沉。会是谁？汪家人？还是失踪的金顺子？他蹲下身细看，脚印的尺码不大，鞋纹是军用靴的样式，和之前在冰川裂缝里看到的汪家人脚印一模一样。“是汪家人。”他肯定道，“他们应该刚离开没多久。”
陈皮阿四却盯着青铜匣子，眼神发亮：“管他谁先来的，东西留下就行。”他示意华和尚过去拿，“小心点，别碰着机关。”
华和尚刚伸出手，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簌簌往下掉灰，石台周围的地面竟缓缓升起四堵石墙，将他们困在了中央！石墙上的青铜镜突然亮起，映出的不再是他们的影子，而是一群穿着东夏盔甲的士兵，举着长矛朝他们刺来！
“是幻象！”吴邪大喊，“别被镜子骗了！”
可那幻象太过逼真，长矛刺来的劲风仿佛就在脸前，王胖子忍不住挥起工兵铲去挡，结结实实砸在石墙上，震得虎口发麻。“他娘的！这幻象还带风的？”
张起灵突然拔刀，黑金古刀的刀背精准地敲在青铜匣子上。“当”的一声脆响，所有青铜镜瞬间熄灭，石墙也停止了上升，幻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灰尘和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小哥可以啊！”王胖子揉着胳膊，“这就破了？我还以为得费一番功夫。”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将青铜匣子从石台上拿起，龙形锁在他指尖转了两圈，“咔哒”一声便开了。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展开后是幅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昆仑胎灵宫的布局，最深处画着个棺材的符号，旁边写着行女真文。
“这是……九龙抬尸棺的具体位置？”吴邪凑近看，地图边缘还标注着几条岔路，其中一条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蚰蜒巢，慎入”。
陈皮阿四的手指点在红圈处：“汪家人肯定走了这条路。他们想利用蚰蜒当挡箭牌，拖延我们的时间。”他将地图折好塞给吴邪，“你拿着，这玩意儿你比我们熟。”
吴邪刚把地图揣进怀里，石室角落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有老鼠在啃东西。矿灯光柱扫过去，只见阴影里蹲着个黑影，正抱着块青铜碎片啃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沾着铜绿——是金顺子！他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眼神涣散，显然又被狐毒迷了心智。
“他娘的，这小子阴魂不散！”王胖子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张起灵拦住。
“他身上有硫磺味。”张起灵指向金顺子的裤脚，那里沾着些黄色粉末，正是之前用来防蚰蜒的硫磺粉，“是汪家人故意放他进来的，想让他引我们去蚰蜒巢。”
金顺子突然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沾着铜绿的牙：“跟我来呀……里面有宝贝……好多好多的宝贝……”他转身就往地图标注的岔路跑，动作灵活得不像个刚醒的人。
“追不追？”王胖子问。
陈皮阿四拐杖一跺：“追！正好顺藤摸瓜，看看汪家人在搞什么鬼把戏。”
岔路比主甬道狭窄，两侧的石壁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滴落下，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走了约莫百十米，硫磺味突然浓得呛人，隐约还能听到“嘶嘶”声，像蛇吐信子。
“是蚰蜒！”吴邪按住腰间的工兵铲，“声音离得不远了。”
张起灵突然停步，黑金古刀横在胸前。前方的黑暗里，有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亮起，像撒了一地的鬼火，正缓缓向他们逼近——是冰蚰！比之前在温泉坑遇到的更大，足有手臂粗，虫身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显然是在昆仑胎的灵气滋养下变异了。
“他娘的，这么多！”王胖子掏出硫磺粉罐，“胖爷我今天就给它们来个硫磺浴！”
陈皮阿四却拦住他：“省着点用。前面就是蚰蜒巢，里面的母虫才是关键。”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筒，打开后是黑色的颗粒，“这是‘火硝石’，遇热就炸，比硫磺粉管用。”
冰蚰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为首的几只已经扑到近前，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率先出鞘，刀光闪过，几只冰蚰瞬间被劈成两段，绿色的体液溅了一地，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动手！”陈皮阿四将火硝石撒向虫群，华和尚掏出火柴点燃，“轰”的一声，火硝石爆发出刺眼的火光，伴随着浓烟，冰蚰被烧得惨叫连连，纷纷后退。
趁此机会，众人冲过虫群，终于抵达蚰蜒巢——竟是座天然形成的溶洞，洞顶垂下的石钟乳上挂满了白色的卵囊，像一串串葡萄，看得人头皮发麻。溶洞中央的水潭里，趴着只水桶粗的巨型冰蚰，虫身覆盖着层硬壳，正对着他们嘶嘶吐信，显然是母虫。
而母虫旁边的石台上，汪家人正围着一个人，那人被绑在石柱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穿着件蓝色的连帽衫——是吴三省！
“三叔！”吴邪目眦欲裂，就要冲过去，却被张起灵死死按住。
“有埋伏。”张起灵低声道，目光扫过溶洞两侧的阴影，那里藏着十几个黑衣人，手里都端着枪，枪口对准了他们。
为首的汪家人冷笑一声，用刀拍了拍吴三省的脸：“吴邪，别来无恙啊。没想到吧，你三叔也有落在我们手里的一天。”
吴三省挣扎着骂道：“小畜生！有种冲我来！别为难我侄子！”
“放心，”汪家人的刀划破吴三省的胳膊，鲜血滴进潭里，母虫兴奋地扭动起来，“只要你把青铜门的钥匙交出来，我就放了他，还有你身边的这些朋友。”
吴邪摸向怀里的蛇眉铜鱼，掌心全是汗。他知道汪家人在撒谎，就算交了钥匙，他们也绝不会放人。
“别交给他！”陈皮阿四突然道，“这溶洞的岩壁是中空的，里面全是沼气，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大不了同归于尽！”
汪家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陈皮阿四掏出火柴，作势要划，“我陈皮阿四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你们这群毛头小子？”
双方僵持不下，溶洞里的气氛紧张得能滴出水来。就在这时，张起灵突然动了，他没有冲向汪家人，而是纵身跃向溶洞顶部，黑金古刀劈向挂着卵囊的石钟乳！
“咔嚓”一声，石钟乳断裂，无数卵囊掉进潭里，母虫瞬间被激怒，不再理会吴三省，转而疯狂地攻击离它最近的汪家人！
“就是现在！”吴邪大喊，和王胖子一起冲向石柱，解开吴三省身上的绳子。
汪家人被母虫搅得阵脚大乱，陈皮阿四则趁机点燃火硝石，扔向沼气最浓的角落，“轰”的一声巨响，岩壁坍塌，沼气爆炸引发了小型塌方，碎石和泥土将洞口堵了大半，只留下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走！”吴三省拽着吴邪往缝隙冲，张起灵和王胖子断后，黑金古刀和工兵铲轮番挥舞，将追来的冰蚰和汪家人挡在身后。
冲出溶洞的瞬间，吴邪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母虫的巨口咬住了最后一个汪家人，溶洞在爆炸声中彻底坍塌，将所有的血腥和罪恶都掩埋在了昆仑胎深处。
逃出岔路后，众人瘫坐在主甬道里喘气，每个人都挂了彩，吴三省的胳膊伤得最重，鲜血浸透了衣袖。
“三叔，你怎么样？”吴邪掏出绷带给他包扎。
吴三省摆了摆手，脸色苍白：“没事，皮外伤。”他看向陈皮阿四，“多谢了，老伙计。”
陈皮阿四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我不是帮你，是不想汪家人得逞。”
王胖子凑过来，指着地图上的棺材符号：“我说老狐狸，现在蚰蜒巢塌了，汪家人也解决了，咱是不是该去找九龙抬尸棺了？”
吴三省接过地图，指着符号旁边的一条细线：“这是条密道，能直通灵宫的主墓室，避开外面的机关。”他顿了顿，“但里面有个东西，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东西？”吴邪问。
“是‘昆仑胎灵’。”吴三省的声音凝重，“传说昆仑胎吸收天地灵气，时间久了会生出灵智，能幻化成任何人的样子，迷惑人心。当年汪藏海就是被它迷惑，才会帮东夏人建云顶天宫。”
张起灵突然开口：“我见过。”他的目光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在西王母宫，它化成过陈文锦的样子。”
吴邪心里一紧。陈文锦？他只在爷爷的照片里见过这个名字，是三叔当年的队友，据说失踪在了蛇沼鬼城。
“别管什么灵不灵的，”王胖子拍着胸脯，“胖爷我一身正气，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密道的入口藏在一尊青铜鼎后面，推开鼎身，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张起灵打头，吴邪和王胖子扶着吴三省跟在后面，陈皮阿四则带着华和尚断后。
密道里漆黑而狭窄，只能靠矿灯照明，爬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前方有光亮——是主墓室的入口！
主墓室比想象中宏伟，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比之前看到的更大更亮，将整个墓室照得如同白昼。墓室中央的石台上，停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材，由九条龙形石雕抬着，正是九龙抬尸棺！棺材旁边，站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背对着他们，身形窈窕，竟和霍秀秀一模一样！
“秀秀？”吴邪愣住了。
女人缓缓转身，果然是霍秀秀的脸，只是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吴邪哥哥……你来啦……”她伸出手，“快过来呀，我找到长生药了，我们一起长生不老……”
王胖子刚想上前，就被张起灵拽住：“是昆仑胎灵。”
“你怎么知道？”王胖子不解。
“真正的秀秀不会穿白裙。”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脚上，“她从不穿高跟鞋，说跑起来不方便。”
女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五官开始扭曲，变成了吴老狗的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说：“小邪……爷爷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卷入这些事……”
吴邪的心脏猛地一抽。爷爷的样子太过逼真，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他差点就信了。
“别被它迷惑！”陈皮阿四掏出短枪，对准“吴老狗”，“这玩意儿就怕阳气重的东西，子弹能伤到它！”
“吴老狗”突然发出一声尖啸，身形暴涨，变成了个巨大的黑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张起灵的黑金古刀迎了上去，刀光与黑影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娘的，这玩意儿还会变身！”王胖子举起工兵铲，和吴三省一起上前帮忙。
激战中，吴邪突然注意到黑影的脚下有个光斑，是夜明珠的光透过棺材的缝隙照出来的。他想起地图上标注的棺材机关，恍然大悟——昆仑胎灵的本体，其实藏在九龙抬尸棺里！
“攻击棺材！”吴邪大喊，用工兵铲砸向棺盖。
“哐当”一声，棺盖被砸出个缺口，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开始变淡。张起灵抓住机会，黑金古刀刺穿黑影的心脏，黑影瞬间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墓室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众人的喘息声。吴邪走到棺材旁，看着缺口里的景象——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颗拳头大的白色晶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是昆仑胎灵的本体。
“这就是长生的秘密？”王胖子拿起晶石，掂量了掂量，“看着像块普通的水晶啊。”
陈皮阿四一把夺过晶石，扔进背包：“这玩意儿留着是祸害，出去后找个地方埋了。”
吴三省走到石台前，指着棺材底部的凹槽：“蛇眉铜鱼放这儿，能打开通往青铜门的密道。”
吴邪掏出三枚铜鱼，拼在一起放进凹槽。棺材发出一阵沉重的“咔嚓”声，底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通向更深的黑暗。
“终极，就在下面。”张起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吴邪看了看身边的人——三叔、胖子、小哥、陈皮阿四……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又充满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阶梯：“走吧，去看看这终极到底是什么。”
阶梯尽头的光亮越来越盛，隐约能听到青铜门转动的声响，像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咬合。吴邪知道，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要铁三角还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而此时的昆仑胎灵宫之外，长白山的雪崩终于平息，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在为这场延续了几代人的守护，画上一个暂时的句号。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青铜门后的终极，还在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