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水汽混着血腥气,黏在人皮肤上像层薄胶。吴三省蹲在女尸旁,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她微张的嘴——那枚黄铜钥匙正卡在齿缝里,上面还沾着黑褐色的血痂。“这娘们死了都不安生。”他低声骂了句,用镊子夹住钥匙轻轻一拽,“咔嗒”一声,钥匙应声而落。
“三叔,这钥匙能开什么?”吴邪举着矿灯凑近,光柱里,女尸的脸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眼窝深陷,却像在死死盯着他们。
“八成是紫金盒的锁。”吴三省把钥匙揣进怀里,用布擦了擦镊子上的血,“鲁殇王那老小子把宝贝看得比命还重,非这种贴身钥匙打不开。”
话音刚落,王胖子突然怪叫一声,举着工兵铲就朝吴三省扑来:“狗日的!你把胖爷的宝贝藏哪了?”他眼睛赤红,脸上青筋暴起,显然是中了邪。
“胖子!你疯了?”吴邪赶紧去拉,却被胖子一把甩开,踉跄着撞在石棺上。石棺里的青眼狐尸突然睁开眼,那双琉璃般的绿眼珠在矿灯光下泛着冷光,嘴角似乎还咧开一抹诡异的笑。
“是幻术!”张起灵的声音像冰锥刺破混沌,他一把拽住吴邪的后领,将他拖离石棺,“这狐狸尸的眼睛能摄人心魄!”
吴邪这才发现,胖子的目光一直盯着狐尸的眼睛,整个人像被钉住一样。而石棺里的狐尸,竟缓缓坐了起来,青灰色的爪子搭在棺沿上,指甲缝里还挂着干枯的皮肉。
“快砍它的头!”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已经出鞘,刀光映着吴邪煞白的脸,“幻术的源头在头颅里!”
吴邪捡起地上的砍刀,只觉得手臂重得像灌了铅。狐尸的眼睛死死锁着他,耳边突然响起无数细碎的耳语,像是有人在说“放下刀”“跟我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砍刀差点脱手。
“天真!醒醒!”胖子不知何时挣脱了幻术,红着眼扑过来撞开狐尸,“这狗东西想骗你!”
吴邪猛地回神,借着这股冲劲,举刀狠狠劈向狐尸的脖子!“咔嚓”一声脆响,狐尸的头颅滚落在地,那双青眼还在不甘地转动,很快就失去了光泽。胖子瘫在地上喘气,指着石棺骂:“他娘的!这狐狸皮里塞的是活物心脏,难怪能弄幻术!”
吴三省踢了踢地上的狐尸头:“是西周三苗的邪术,用活人心脏喂狐狸,死后就能成精。鲁殇王把它放这儿,就是为了守紫金盒。”
突然,洞穴深处传来“嗬嗬”的怪响,像是有人拖着断腿在走路。吴邪回头,矿灯的光柱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正蹒跚走来——是那个断手的血人!他胸口的伤口还在淌血,手里却攥着块尖锐的石片,直勾勾地盯着吴邪。
“是小七!”阿宁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举着枪的手在发抖,“我的队员!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血人似乎没听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扑向吴邪。吴邪下意识地举起砍刀,却被血人撞得连连后退,石片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别伤他!”阿宁大喊着开枪,子弹擦过血人的耳朵,打在岩壁上迸出火星。血人被激怒了,转身扑向阿宁,石片直指她的咽喉。
“砰!”
枪声在洞穴里炸响,血人动作一滞,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口的血洞。阿宁握着枪,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哽咽:“小七……对不起……”
血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地上,竟冒着诡异的白烟。他看着阿宁,眼睛里的猩红渐渐褪去,露出一丝清明:“东子……被尸蹩啃了……我……中了毒……”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吴邪看着地上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已经是第三个死在面前的人了,而他们甚至还没摸到鲁殇王的主棺。
“他还有救!”张起灵突然蹲下身,手指探向血人的颈动脉,“毒没攻心,用麒麟竭能解。”
“麒麟竭?”阿宁猛地抬头,眼睛里燃起希望,“你有麒麟竭?快救救他!”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暗红色的药丸——那是用麒麟血凝结的药,能解百毒,是他贴身带了十几年的保命药。
“等等!”阿宁突然举枪指向潘子,“先救潘子!你救醒他,我就放你们走,不然……”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决绝,“我知道你们要找high少和陈丞澄,没有我的地图,你们一辈子也出不去这洞穴!”
“你疯了?”吴邪怒视着她,“潘子只是失血过多,小七是中了尸毒,孰轻孰重你分不清?”
“小七是我弟弟!”阿宁的声音发颤,眼泪又涌了上来,“我不能让他死!”
张起灵突然将一半药丸塞进潘子嘴里,另一半递给阿宁:“救他。”他转身走向洞穴深处,“我去救其他人,你们跟上。”
“小哥!”吴邪想叫住他,却见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矿灯的光柱在岩壁上晃动。
阿宁颤抖着将药丸塞进小七嘴里,看着他的脸色渐渐缓和,才松了口气。吴三省突然把一堆枪支工具扔到她面前:“这些是不是你们的?”
阿宁拿起一把工兵铲,看到上面刻着的“宁”字,身体晃了晃:“是东子的……他说这铲子是他爸留的……”她拿起一个对讲机,按下通话键,里面只有刺啦的杂音,“他们都……死了?”
“除了小七,没见着活的。”吴三省的声音难得温和,“你们到底来这干嘛?别告诉我是来考古的。”
阿宁沉默了半晌,突然苦笑:“我们是来找‘玉俑’的。老板说,鲁殇王的墓里有具活了三千年的玉俑,能让人长生……”她抬头看向吴邪,“你们呢?真的是来护文物的?”
“不然呢?”吴邪想起爸妈的死,心里一阵刺痛,“这些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让你们这帮人随便糟践。”
他的脚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轰隆”一声,石板应声而落,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洞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挂在半空。
“是机关!”吴三省举着矿灯照下去,光柱里赫然出现一具青铜棺椁,棺身雕满龙纹,四角还挂着青铜铃铛,正随着气流轻轻晃动,“这才是鲁殇王的真棺!”
青铜棺椁的盖子上刻着一行金文,high少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邪哥!我翻译出来了!上面写着‘玉俑在我身,魂归北斗眠’!”
“玉俑真在里面?”阿宁的眼睛亮了,下意识地就要下洞。
“别动!”吴三省拉住她,指着棺椁周围的石板,“这是‘悬魂梯’,一步踏错就会掉进尸蹩窝。”他从背包里掏出绳索,“我先下去,你们跟上。”
吴邪抓着绳索往下滑,脚刚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青铜棺椁的四周刻满了壁画,画着鲁殇王如何从一个盗墓贼变成王侯,如何用鬼玺号令阴兵,最后如何穿上玉俑,躺在这棺椁里等待复活。
“原来胖子说的是真的。”吴邪喃喃自语,“鲁殇王真是盗了西周的墓,把自己的棺椁藏在这。”
阿宁突然指着壁画的最后一幅:“你看!”画上,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人影正举刀砍向玉俑,那背影,像极了张起灵。
“小哥以前来过?”吴邪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他对古墓的熟悉,对机关的了解,还有那句“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轰隆”一声,青铜棺椁突然震动起来,棺盖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没有玉俑,只有一具穿着金缕玉衣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青铜剑,剑柄上刻着“殇”字。
“玉俑呢?”阿宁失魂落魄地后退,“老板骗了我?”
吴三省突然指着尸体的脖子:“看那!”尸体的脖子上戴着个青铜面具,面具的眼睛处镶嵌着两颗青眼狐的眼珠,正泛着诡异的光。
“又是幻术!”吴邪突然想起青眼狐尸,“这尸体是假的!”
他刚要上前摘下面具,洞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落下碎石。“不好!是小哥在炸机关!”吴三省大喊,“快上藤蔓!”
洞穴的岩壁上垂下无数藤蔓,显然是张起灵特意留下的。吴邪抓着藤蔓往上爬,听到high少在上面喊:“邪哥!我看到你了!”
爬到一半,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具青铜棺椁,突然明白——鲁殇王的秘密根本不是长生,而是盗墓贼的执念。他用一生布下这个局,既是为了藏住自己的罪行,也是为了嘲笑那些和他一样贪慕长生的人。
而张起灵,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次次进入这凶险的古墓?他身上的麒麟竭,他能读懂的古文,他对玉俑的熟悉……太多谜团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让吴邪喘不过气。
“天真!快点!”胖子在上面拽了他一把,“再磨蹭就被埋这儿了!”
吴邪抓住胖子的手,爬上洞口,终于看到了high少和陈丞澄,他们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发抖。“你们没事吧?”
“邪哥!”high少扑过来抱住他,“吓死我了!刚才有个血人想抓我们,是小哥把他打跑的!”
陈丞澄指着远处的黑暗:“小哥还在里面,说要找什么东西……”
吴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洞穴深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张起灵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快走,别等我。”
“小哥!”吴邪想冲进去,却被吴三省死死拉住。
“别去!”三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要做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洞穴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岩壁上的藤蔓开始断裂。吴邪最后看了一眼黑暗深处,仿佛看到张起灵正站在青铜棺椁前,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陌生而古老的脸。
“走!”吴三省推着他往外跑,“再不走就真的没命了!”
吴邪被众人簇拥着往外跑,耳边是high少的哭喊,是阿宁的叹息,是胖子的咒骂,还有洞穴坍塌的轰鸣。他攥紧手里的青铜令牌,感觉那冰凉的金属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像一颗沉睡了千年的心脏,终于开始跳动。
他不知道,这颗“心脏”将指引他走向更遥远的地方,走向西沙的海底,走向长白山的雪山,走向一个又一个和鲁王宫一样凶险的古墓。而张起灵的身影,将像一道永恒的光,在他前方的黑暗里,若隐若现,指引着他,也困扰着他。
当他们终于爬出洞穴,看到外面的阳光时,吴邪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塌陷的山坳。鲁殇王的墓被永远埋在了地下,带着它的秘密,也带着张起灵的谜团。而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high少递过来一瓶水,他接过喝了一口,甘甜的水流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躁动。他掏出手机,想给张起灵打个电话,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别打了。”吴三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要是想出现,自然会出现。”
吴邪望着远处的群山,突然笑了。不管前路有多少凶险,有多少谜团,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走下去。因为他是吴邪,是老九门的后代,是那个注定要和盗墓、和谜团、和张起灵绑在一起的人。
而青眼狐尸的幻术,真假鲁王墓的迷局,都只是这场漫长旅程的序章。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