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墙破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腐烂的气息,呛得吴邪直皱眉。暗红色的墙体像被水泡透的血块,裂开的缝隙里渗出粘稠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嗒嗒”声,像某种生物的心跳。
“他娘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王胖子举着工兵铲往后退,铲尖上沾着的血渍竟在蠕动,“胖爷我盗墓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会流血的墙!”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插在墙缝里,刀身泛着冷光,接触到血渍的地方冒出白烟,像是在灼烧。“是密洛陀的血。”他的声音很轻,指尖在裂缝边缘划过,那里的血突然凝固,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里面有铁盘机关。”
解雨臣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球,按下开关扔进去,球体在通道里滚动,发出清晰的回声。“通道不长,大概二十米,尽头有转折。”他拽出登山绳系在腰间,“我先去探路,你们跟上。”
黑眼镜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墨镜后的眼睛闪着兴味:“天真,待会儿见。”他像只灵猴,踩着岩壁的凸起钻进通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解雨臣紧随其后,月白的戏服在血墙的映衬下格外显眼。“记住,看到铁盘别碰,等我消息。”他的声音从通道里传来,越来越远,最后归于沉寂。
吴邪攥着帛书的手沁出冷汗,盯着通道入口的黑暗——那里面像有张无形的嘴,正无声地等待猎物。王胖子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溅起,照亮他紧绷的脸:“要不……胖爷我也进去看看?总不能让小花和瞎子俩人扛着。”
张起灵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了指通道深处。那里的黑暗中,隐约有红光闪烁,像是什么东西在眨眼。“等。”他吐出一个字,黑金古刀微微颤动,似乎感应到了危险。
十分钟过去,通道里毫无动静。别说解雨臣和黑眼镜的回应,连金属球滚动的回声都消失了,死寂得像被吞噬了一切。
“不对劲。”吴邪摸出打火机点燃火把,火苗在通道口剧烈晃动,“里面肯定出事了。”他将帛书塞进怀里,抓起工兵铲,“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有情况就放信号。”
张起灵却率先迈步,刀身横在身前,护着吴邪往通道里走。王胖子赶紧跟上,嘴里念叨着:“他娘的胖爷我今天算是栽了,跟着你们俩,就没干过正经事!”
通道比想象中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布满细密的孔洞,渗出的血渍已经凝固成暗红色,摸上去像砂纸。吴邪举着火把的手不断发抖,火光所及之处,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些东西——是解雨臣的玉佩,黑眼镜的洛阳铲,还有……几滴新鲜的血迹。
“小花!瞎子!”他的喊声在通道里回荡,却只有空洞的回音。
走到转折处时,张起灵突然停步,刀身指向右侧。吴邪举火把照去,只见那里的岩壁上有个隐蔽的洞口,大小刚好能容一人钻过,洞口边缘挂着块撕碎的戏服布料——是解雨臣的。
“他们从这儿走了?”王胖子扒着洞口往里看,里面漆黑一片,“怎么不打个招呼?”
张起灵的指尖在洞口边缘划过,那里有个极淡的掌印,五指张开,像是在推什么东西。“有机关。”他指了指掌印下方的凹槽,形状和帛书上画的铁盘底座完全吻合,“是铁盘的触发装置。”
吴邪掏出帛书对照,果然在角落看到个注释:“铁盘转,血门开,入者需弃一物。”他心里一沉——弃一物?难道是……
“别管什么弃物了!”王胖子拽出登山绳往洞里扔,“先找到人再说!”
绳索垂下的瞬间,洞里突然传来“咔哒”声,像是齿轮转动。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吸力从深处传来,火把被瞬间熄灭,黑暗中,有无数冰冷的东西擦过脸颊,像头发,又像丝线。
“是头发怪!”王胖子的喊声里带着惊慌,“胖爷我在湖底古楼见过这玩意儿!专缠人的脖子!”
张起灵的刀在黑暗中划出残影,斩断的发丝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吴邪摸出打火机重新点燃火把,赫然发现洞里的岩壁上挂满了黑色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漂浮,发丝间缠着些白骨,指骨上还戴着熟悉的戒指——是黑眼镜常戴的那枚!
“他们被缠住了!”吴邪的心提到嗓子眼,举着火把往前冲,“快救他们!”
帛书洞穴比想象中更复杂,遍地都是散落的竹简,上面的文字早已模糊,却依然能辨认出是鲁黄帛的残篇。吴邪踩着竹简往前跑,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往下坠去——是个伪装成地面的陷阱,深约三米,底部铺着尖锐的石笋。
他用手撑住洞壁才没摔到底,掌心被石笋划破,血滴落在竹简上,竟让那些模糊的文字亮起红光。“是血祭!”吴邪突然明白,“这洞穴需要血才能激活!”
他忍着痛往掌心划了更深的口子,将血滴在最完整的一卷竹简上。红光顺着文字蔓延,在地面上组成完整的图案——是铁盘的机关图,标注着“左旋三圈,右旋两圈,对准北斗”。
“找到了!”吴邪大喊,攀着洞壁爬上去,朝着图案指示的方向狂奔。
洞穴尽头果然有个巨大的铁盘,嵌在地面里,直径约三米,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边缘布满细密的齿轮。吴邪按帛书的指示转动铁盘,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在洞穴里回荡,地面开始震动,铁盘缓缓升起,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他趴在洞口往下看,手电的光柱里,隐约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鬼魅。“谁在下面?”吴邪的声音发颤,“是小花?还是瞎子?”
没有回应。但他能感觉到,那黑影就在洞口下方,正仰着头看他,冰冷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
“他娘的!”吴邪突然反应过来,抓起旁边的石块就往下扔,同时用尽全力将铁盘推回原位,“砰”的一声,洞口被死死堵住。他背靠着铁盘滑坐在地,心脏狂跳——那黑影绝对不是解雨臣或黑眼镜,它的身形佝偻,肩膀塌陷,像极了……塌肩膀!
洞穴突然剧烈震动,头顶落下碎石。吴邪抬头,只见石室门口立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裹着黑色的长发,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在发丝间闪着幽光。
“头发怪!”吴邪抄起工兵铲就冲过去,却在看清对方眼睛的瞬间愣住——那是双熟悉的桃花眼,此刻正带着无奈的笑意。
“是我。”解雨臣的声音从发丝间传来,抬手扯掉身上的假发,露出里面的铁甲,“这是伪装,用来骗密洛陀的。”
吴邪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铁甲布满尖刺,显然是为了防御头发怪。“你没事?瞎子呢?”
“他在后面牵制追兵。”解雨臣拽掉吴邪手里的工兵铲,“快穿上铁甲,头发怪怕这个。”他从背包里掏出另一套铁甲,“这是张家人留下的,专门防密洛陀的发丝。”
两人穿上铁甲,沉重的金属甲胄压得肩膀发沉,却带来莫名的安全感。“铁盘下面是什么?”吴邪想起那个黑影,“我看到塌肩膀了。”
解雨臣的脸色凝重起来:“是密洛陀的母巢,塌肩膀想利用铁盘打开通道,放出里面的‘它’。”他拽出登山绳系在两人腰间,“我们得去阻止他,黑眼镜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王胖子踩着吊桥的木板往前挪,每一步都让桥身剧烈晃动,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底。“他娘的这桥是纸糊的吧?”他抓住两边的铁链,链环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胖爷我这一百八十斤要是掉下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张起灵走在前面,脚步稳得像钉在桥上,黑眸不断扫视对岸的石壁。“有记号。”他突然停步,指着对面一块突出的岩石,那里有个极淡的刀刻——是他常用的标记,意思是“危险,速退”。
王胖子凑近一看,记号边缘的岩石还很新,显然是刚刻下不久。“小哥,这是你刻的?”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咱们刚到这儿,你啥时候过来刻的?”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转身就往回走,黑金古刀握在手里,刀身泛着冷光。跟在后面的霍秀秀和高加索人一脸茫然:“怎么往回走?不是要去对岸吗?”
“别问了!快跑!”王胖子拽着霍秀秀就跑,“小哥的记号从不出错!肯定有大麻烦!”
他们刚跑到吊桥中段,对岸突然传来“轰隆”声,石壁上的暗门打开,涌出无数密洛陀,青灰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嘶吼着朝吊桥冲来。
“他娘的来了!”王胖子的脸瞬间惨白,“是密洛陀!怎么会这么多?”
更可怕的是,吊桥中段突然燃起大火,不知是谁预先布置的火油,火焰顺着木板迅速蔓延,阻断了退路。前有密洛陀,后有大火,中间是万丈悬崖,三人陷入绝境。
“跳下去!”张起灵突然喊道,指着铁链上系着的安全绳——是之前黑眼镜留下的,一端固定在对岸的岩石上,另一端垂向悬崖深处。
“跳?”王胖子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腿肚子都在转筋,“这绳子能撑住吗?胖爷我可不想做自由落体!”
密洛陀已经冲到桥头,最前面的一只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齿。霍秀秀尖叫一声,被王胖子推到安全绳边:“快跳!别废话!”
霍秀秀闭着眼抓住绳子往下滑,王胖子紧随其后。张起灵殿后,用刀逼退最先冲上来的密洛陀,刀身砍在密洛陀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在他准备跳下去时,吊桥的铁链突然“咔嚓”断裂,整座桥开始倾斜,火舌已经舔到他的衣角。张起灵纵身跃下,抓住安全绳的瞬间,铁链彻底崩断,吊桥带着密洛陀坠入悬崖,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王胖子在半空中荡得像个钟摆,安全绳勒得手心生疼。他正想喊张起灵,突然感觉绳子一松,整个人加速下坠——是绳结松了!
“完了!”他绝望地闭眼,预想中的撞击却没到来,反而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睁眼一看,是张起灵,正用一只手抓住上方的岩石凸起,另一只手牢牢抱着他。
“小哥!”王胖子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咋跟猫似的,还能在岩壁上站着?”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示意他抓紧。两人沿着岩壁往下爬,找到一处狭窄的平台落脚,霍秀秀已经在那里等着,脸色惨白,显然也受了惊吓。
“上面的人怎么办?”霍秀秀望着悬崖上方,安全绳的另一端还在晃动,“高加索人还没下来……”
王胖子往嘴里灌了口水壶里的酒,压了压惊:“别管那洋鬼子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内奸。”他摸出信号枪,“胖爷我先给天真发个信号,让他们别过来送死。”
冷焰火在夜空中炸开,绿色的光芒格外醒目。王胖子看着光团在云层中散开,突然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我说小哥,你说天真他们能看到不?”
张起灵望着光团消失的方向,黑眸里映着微光:“能。”
吴邪和解雨臣穿着铁甲往洞穴口走,沉重的甲胄让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却能有效隔绝那些缠绕的黑发。洞穴里的头发怪越来越多,从岩壁的缝隙里钻出,像潮水一样涌来,撞在铁甲上发出“叮叮”声。
“这些玩意儿怕火。”解雨臣从背包里掏出个燃烧瓶,扔向最密集的地方,火焰瞬间蔓延,头发怪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后退。“快冲!”
两人踩着燃烧的头发往前冲,浓烟呛得直咳嗽。吴邪突然看到前面的黑发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地上挣扎,墨镜掉在一边,露出半张被头发缠住的脸——是黑眼镜!
“瞎子!”吴邪大喊,冲过去用刀斩断缠在他身上的头发。黑眼镜已经昏迷,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解雨臣检查了他的伤势:“还有气,先带他出去。”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洞口走,铁甲上的尖刺挂满了烧焦的黑发。吴邪突然看到岩壁上有个隐蔽的通道,入口处有新鲜的脚印,鞋码很大,像是男人的。“是塌肩膀!”他指着通道,“他从这儿跑了!”
解雨臣的脸色凝重:“别追了,先出去和胖子他们汇合。”他看了眼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这里的磁场乱得邪乎,铁盘机关已经被触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洞口就在眼前,外面传来熟悉的哨声——是王胖子常用的联络信号。吴邪的心一松,加快脚步冲出去,却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愣住:洞口外的空地上,密洛陀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显然经过一场恶战,而张起灵和王胖子正站在尸体堆前,身上沾满血污,却毫发无伤。
“天真!”王胖子看到他,举着工兵铲大喊,“你可算出来了!胖爷我还以为你被头发怪当点心了!”
吴邪冲过去抱住他,又拍了拍张起灵的胳膊,确认两人都没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你们怎么在这儿?吊桥不是断了吗?”
“说来话长!”王胖子指了指身后的通道,“那洋鬼子果然是内奸,是他放的火,还想把咱们困死在桥上!多亏小哥反应快……”
解雨臣已经将黑眼镜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正在检查他的伤势。“他断了两根肋骨,得尽快找地方处理。”他抬头看向众人,“这里不能久留,密洛陀的尸体会引来更多同类。”
张起灵指着远处的山谷:“那边有个废弃的矿洞,可以暂时落脚。”
吴邪望着山谷的方向,天边的月亮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前路的黑暗。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塌肩膀还在暗处,铁盘机关背后的秘密还没解开,而“它”的主力,恐怕已经在来的路上。
但此刻,看着身边的伙伴们——虽然有人受伤,有人疲惫,却都还在——吴邪突然觉得无比安心。铁三角聚在一起,加上解雨臣和黑眼镜,就算前路有再多危险,他们也能闯过去。
“走。”吴邪率先迈步,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去矿洞,从长计议。”
王胖子扶着黑眼镜跟上,嘴里还在念叨着要给头发怪起个更难听的名字;解雨臣走在最后,回头望了眼血墙的方向,那里的黑暗中,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张起灵与吴邪并排走着,黑眸里映着月光,也映着身边人的身影。他知道,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夜色渐深,一行人朝着山谷深处走去,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一串倔强的符号,刻在这片充满秘密的土地上。他们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