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算部门的警报声像尖利的哨子，刺破了基地的沉闷。黎簇刚把汪家防御图的最后一部分传输完毕，手腕上的比率手环就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刺目的红色——30%。
几乎是同时，隔壁房间传来同样的蜂鸣声。黎簇心里一沉，猛地推门冲出去——苏难正站在走廊里，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的手环，上面同样显示着30%。
“怎么回事？”苏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刚完成汪先生交代的费洛蒙解析报告，怎么会突然触发比率红线？
“是运算部门的机器。”黎簇的目光扫过走廊天花板的监控，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它们算出我们‘价值耗尽’了。”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扩音器突然响起汪先生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目标黎簇、苏难，比率30%，执行清除程序。”
“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黎簇几乎是本能地扑向苏难，将她按在地上。子弹擦着苏难的头皮飞过，打在走廊的金属壁上，迸出一串火花。
“狙击手！在楼顶！”黎簇低吼，拽着苏难滚进旁边的储藏室，反手锁上门。
储藏室里堆满了废弃的服务器，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苏难靠在服务器上，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枪离她太近了，耳边还嗡嗡作响。
“汪先生疯了？”她攥紧手里的匕首，“就因为比率到了30%？”
“不是比率的问题。”黎簇蹲在门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是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想起刚才传输的防御图，想起苏难解析的费洛蒙数据——那里面藏着汪家老巢的能源核心位置，一旦暴露，整个基地都会瘫痪。
汪先生根本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运算部门。
“砰！砰！”
又是两枪，子弹打在门锁上，火星四溅。门锁开始松动，显然狙击手在试图打穿门锁。
“不能坐以待毙！”苏难摸出几颗烟雾弹——这是她藏在靴子里的，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我去吸引火力，你从通风管道走，那里能通到地下停车场。”
“一起走。”黎簇摇头，指着天花板的通风口，“管道够粗，能容下两个人。”
他搬过一个服务器，踩着爬上天花板，用匕首撬开通风口的栅栏。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门锁已经被打烂，门开始晃动。
“快！”黎簇伸手去拉苏难。
苏难却犹豫了：“我是汪家人，他们不会真的杀我……”
“到了这一步，没有汪家人和外人的区别！”黎簇低吼，“你解析的费洛蒙数据，比我的防御图更致命！汪先生要的是斩草除根！”
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射进来。黎簇看到走廊尽头的窗口闪过一个黑影——狙击手正在调整位置，下一枪的目标就是储藏室！
“没时间了！”黎簇一把抓住苏难的手，将她拽进通风管道，自己紧随其后，反手扣上栅栏。
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打穿了栅栏，擦着黎簇的脚踝飞过。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狙击手的脚步声。管道很窄，只能匍匐前进，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了他们的衣服，皮肤被磨得生疼。
“往左边拐！”苏难突然开口，她以前来过运算部门，对这里的结构比黎簇熟悉，“左边的管道能通到能源室，那里有备用通道。”
黎簇跟着她往左拐，爬过一个直角弯时，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狙击手大概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在用枪托砸管道。
“加快速度！”黎簇推着苏难往前爬，管道的震动越来越厉害，好像随时都会坍塌。
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一丝光亮。苏难爬到光亮处，用匕首撬开栅栏，外面是一间巨大的机房，密密麻麻的电缆从天花板垂下来，像无数条黑色的蛇。
“跳！”苏难率先跳下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黎簇紧随其后，刚站稳，就听到机房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拉着苏难躲到一个巨大的服务器后面，屏住呼吸。
三个汪家人端着枪走进来，四处扫射：“人呢？刚才明明看到这边有动静！”
“搜！仔细搜！汪先生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要走到服务器后面。黎簇摸出苏难给的烟雾弹，对苏难使了个眼色——准备突围。
就在这时，服务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代码开始疯狂乱闪，整个机房的灯光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汪家人愣了一下，注意力被警报声吸引了。
苏难的眼睛亮了：“是能源过载！运算部门的机器功率太大，管道被打穿后，电缆短路了！”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黎簇拉开烟雾弹的拉环，用力扔了出去。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住了汪家人的视线。
“走！”
两人趁着烟雾，朝着机房后面的安全通道冲去。身后传来枪声和汪家人的怒吼，但被烟雾阻挡，子弹都打偏了。
安全通道的门是密码锁，苏难凭着记忆输入一串数字，门“咔哒”一声开了。两人冲进去，顺着楼梯往下跑。
楼梯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还有上面传来的追兵的喊叫。黎簇一边跑一边数着楼层——地下三层，地下四层……
“到了！”苏难在地下五层停下，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铁门，“这是维修通道，能通到停车场。”
通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滴水的声音。黎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隧道。
“汪先生为什么突然对我们动手？”苏难一边跑一边问，她还是想不通，“比率只是个参考，从来没有真的因为比率杀过人……”
“因为吴邪的信号。”黎簇的声音很沉，“我发出的坐标，吴邪他们收到了，汪先生肯定也监测到了信号波动，知道我们里应外合，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灭口。”
他想起吴邪，想起黑眼镜，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走出雪山。
通道的尽头出现了光亮，是停车场的应急灯。两人冲出通道，发现停车场里停着十几辆车，大多是越野车，显然是汪家人准备的逃生工具。
“选哪辆？”苏难指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这辆是四驱的，适合戈壁地形。”
黎簇刚要点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引擎声。他猛地回头，看到一辆面包车从停车场的另一端冲过来，车灯刺眼，速度极快。
“是汪家人！他们开车追来了！”苏难大喊。
黎簇拉着苏难冲到越野车旁，用匕首撬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后发现钥匙竟然还插在上面——大概是汪家人太匆忙，忘了拔钥匙。
“快上车！”
苏难刚坐进副驾驶，黎簇就发动了汽车。越野车的引擎轰鸣起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面包车已经冲到近前，车窗摇下来，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坐稳了！”黎簇猛打方向盘，越野车险之又险地避开子弹，朝着停车场的出口冲去。
出口的栏杆是放下的，黎簇没有减速，直接撞了过去！
“砰！”
栏杆被撞断，越野车冲出停车场，来到基地的外围。外面还是深夜，戈壁的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基地的探照灯立刻锁定了他们，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往东边开！”苏难指着东边的沙丘，“那里有片风蚀地貌，能甩掉他们！”
黎簇猛踩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下沙丘，颠簸着冲进风蚀地貌。这里全是奇形怪状的岩石，车很难开，但也挡住了基地的探照灯和子弹。
身后的追兵也冲了出来，至少有五辆车，紧追不舍。
“他们为什么不放弃？”苏难看着后视镜，眉头紧锁，“就算我们跑了，基地的核心机密也没暴露……”
“不，已经暴露了。”黎簇的声音很平静，“我刚才在运算部门，不仅传输了防御图，还启动了基地的自毁程序。”
苏难猛地转头看他：“你疯了？自毁程序一旦启动，整个基地都会被炸平！”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毁掉汪家的根基。”黎簇看着前方，眼神坚定，“自毁程序有三十分钟倒计时，足够我们跑出安全范围了。”
他想起吴邪说过的话：“对付汪家，就得用最绝的办法，不给他们留任何翻身的机会。”
越野车在风蚀地貌里穿梭，身后的追兵渐渐被甩开了些。黎簇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
“你早就计划好了？”苏难的声音有些复杂，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黎簇——这个看起来有点叛逆的少年，心里藏着的决心和狠劲，比很多汪家的老人都要深。
“计划赶不上变化。”黎簇笑了笑，“原本想等吴邪他们来了再动手，没想到汪先生先翻脸了。”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那里已经泛起一丝微光，是黎明。
“快看！”苏难指着前方，“是公路！我们快到戈壁边缘了！”
黎簇也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公路像黑色的带子，在戈壁上延伸，通向远方。只要上了公路，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基地的自毁程序启动了！
巨大的冲击波袭来，越野车被掀得晃了晃，差点翻车。黎簇死死握着方向盘，好不容易才稳住车身。
后视镜里，汪家的基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那些追来的车辆，大概是被爆炸波及，停在了原地，没再追上来。
“结束了。”苏难看着那片火海，声音有些恍惚。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为之效力的家族，就这样在一场爆炸中化为乌有。
“还没结束。”黎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汪家还有余党，青铜门的秘密还没解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踩下油门，越野车冲上公路，朝着黎明的方向驶去。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戈壁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黎簇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带着戈壁的尘土味，却让人觉得无比自由。他仿佛看到吴邪站在公路的尽头，对他笑着招手，看到苏万举着相机拍照，看到杨好扛着行李跑来，看到黑眼镜戴着墨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他们都在那里，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他，等着一起迎接这个迟到了太久的黎明。
越野车在公路上飞驰，像一颗挣脱了束缚的种子，朝着有光的地方，奋力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