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赛国的城墙是灰的,连城门上的铜钉都蒙着层锈。唐僧师徒牵着白龙马进城时,正撞见几个差役拿着鞭子抽打一群和尚。那些和尚穿着破烂的僧衣,背上全是血痕,却只是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大声。
“住手!”唐僧勒住马,声音发颤,“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何如此相待?”
差役见是个外地和尚,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些是金光寺的贼和尚,偷了国宝,就该受罚!”
正说着,一个老和尚拄着拐杖走过来,须发皆白,脸上刻满了皱纹,对着唐僧深深一揖:“长老若真是慈悲,就救救我们这些苦命的僧人吧。”
师徒四人跟着老和尚来到金光寺。寺庙早已没了往日的辉煌,佛像蒙尘,庭院荒芜,墙角还堆着些带着血迹的破布。几十个和尚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诉说冤情——三年前的一个夜里,天降血雨,染红了整个寺庙,第二天就发现塔顶的舍利子佛宝不见了。国王认定是寺里的和尚监守自盗,把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还罚他们每日清扫街道,受尽了屈辱。
“那舍利子是佛骨所化,夜里会放出金光,照亮整个祭赛国,所以国名才叫‘祭赛’。”老和尚抹着眼泪,“自从佛宝丢了,连天降的雨水都带着股腥气,百姓们也跟着遭罪。”
唐僧听得心头发酸,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定要查明真相,还你们清白。”他转身对悟空说,“悟空,今夜你随我进塔祭扫,或许能寻到些线索。”
悟空点头应下,心里却早有打算——他火眼金睛扫过寺庙,见塔顶隐约有妖气缭绕,定是妖怪作祟。
入夜,月光惨白,照在金光寺的宝塔上,像一根冰冷的玉柱。唐僧手持扫帚,一步一步往塔上爬,每爬一层,就细细清扫积灰,嘴里念着经文。悟空跟在后面,火眼金睛四处打量,见塔壁上的壁画被血雨染得发黑,画里的罗汉都像是在流泪。
爬到第十三层塔顶,唐僧正对着佛龛诵经,悟空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师父别动,有妖气!”只见佛龛后面闪过一个黑影,悟空一把抓住,竟是个长着鱼头的小妖,手里还攥着块闪闪发光的鳞片。
“说!舍利子是不是你们偷的?”悟空把小妖按在地上,金箍棒抵住他的脑袋。
小妖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碧波潭的万圣老龙王偷的!他说……说这佛宝能镇住潭底的邪祟,让他女儿万圣公主永葆青春……”
“碧波潭在哪?”悟空追问。
“就在城南三十里的黑水河,老龙王还有个驸马,是个九头虫,可厉害了!”小妖说完,就被悟空一棒打晕。
唐僧听得怒火中烧:“这等妖孽,竟敢盗佛宝,害僧人,实在可恨!”
“师父放心,俺这就去把佛宝抢回来!”悟空转身就要走,却被唐僧拉住。
“不可莽撞,”唐僧道,“明日让八戒、沙僧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次日一早,悟空带着八戒来到碧波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荷叶,透着股腥臭味。悟空让八戒下去探路,八戒嘟囔着“又是俺”,却还是扛着钉耙跳进潭里。刚游没多远,就见一群虾兵蟹将举着刀枪冲过来,为首的是个穿银甲的龙女,正是万圣公主。
“哪来的野猪,敢闯我碧波潭?”万圣公主手持双剑,剑法刁钻。八戒举耙迎战,却不是对手,被龙女一剑挑破了耳朵,疼得嗷嗷叫着往水面游。
“呆子没用!”悟空骂了一声,跳入潭中,抡起金箍棒就打。万圣公主哪里是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打得节节败退,喊着“驸马救我”往潭底跑。
不多时,一个长着九个脑袋的妖怪冲了出来,每个脑袋都张着血盆大口,手里举着杆月牙铲,正是九头虫驸马。“泼猴!敢伤我妻子,找死!”九头虫九个脑袋同时喷出毒雾,悟空连忙屏住呼吸,挥棒打散毒雾,与他打在一处。
这九头虫果然厉害,九个脑袋轮流攻击,月牙铲舞得密不透风,悟空一时竟占不到便宜。正打得难分难解,忽然见潭底冲出个白衣少年,手持长枪,对着万圣公主就刺。悟空认得,那是白龙马变的——原来白龙马见师父着急,悄悄潜入潭底,想找机会帮忙。
万圣公主被白龙马缠住,顿时慌了神。她知道九头虫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悟空,而自己根本不是白龙马的对手,眼珠一转,对着九头虫喊:“驸马快走!我带着佛宝引开他们!”说罢,从怀里掏出个锦盒,转身就往潭外跑。
白龙马哪里肯放,紧追不舍。悟空见状,对八戒喊:“呆子,拦住九头虫!”自己则驾着水遁,追向万圣公主。
万圣公主见悟空追来,吓得魂飞魄散,忽然心生一计,对着白龙马喊道:“你若放我走,这佛宝就给你!我知道你是西海龙王的三太子,只要有这佛宝,你就能重返龙宫,不用再做马夫!”
白龙马心中一动,却立刻清醒过来:“妖女休要挑拨!我随师父取经,早已不是当年的孽龙!”他挺枪便刺,万圣公主躲闪不及,被挑中肩膀,锦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悟空正好赶到,一把抢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颗舍利子,鸽卵大小,通体透亮,在黑暗的潭底也能放出金光。“找到佛宝了!”悟空大喜,对着白龙马喊,“快走!”
两人冲出潭面,见八戒正被九头虫打得连连后退,沙僧在一旁帮忙,却也讨不到好。悟空掏出舍利子,对着九头虫一晃,金光刺得九头虫睁不开眼。悟空趁机抡起金箍棒,对着他的一个脑袋狠狠一打,“咔嚓”一声,那个脑袋顿时稀烂。
九头虫惨叫一声,带着剩下的八个脑袋,拖着万圣公主,狼狈地往深海逃去。悟空本想追赶,却被唐僧拦住:“穷寇莫追,只要佛宝回来就好。”
师徒四人带着舍利子回到金光寺,老和尚和僧人们见佛宝失而复得,都跪在地上,对着唐僧磕头,哭声震天。悟空将舍利子放回塔顶的佛龛,刹那间,金光四射,照亮了整个祭赛国,连天边的云彩都被染成了金色。
国王听说佛宝找到了,亲自带着文武百官赶来,见了唐僧,又愧又悔,连忙下令释放所有被关押的和尚,还拨了银子重修金光寺,将那些虐待僧人的差役全部治罪。
“都是朕糊涂,错信了谗言,让圣僧和各位师父受苦了。”国王对着唐僧深深一揖,“从今往后,金光寺改名为‘敕建宝华山给孤布金寺’,世代供奉舍利子,永不间断。”
唐僧合掌道:“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舍利子能镇妖邪,更能警示人心,愿陛下今后以慈悲治国,善待百姓。”
国王连连点头,摆下盛宴款待师徒四人。席间,老和尚端着酒杯,对着白龙马道:“三太子,多谢你出手相助。”白龙马化作人形,举杯回敬,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八戒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还是这佛宝厉害,一亮出来,那九头虫就吓跑了。”
悟空笑道:“呆子,那是因为邪不压正。不管妖怪多厉害,只要咱们占着理,就不怕他。”
唐僧望着窗外的金光,轻声道:“这金光不仅是佛宝的光,更是人心的光。只要心里有光,再深的冤屈也能昭雪,再黑的夜晚也能迎来黎明。”
次日清晨,师徒四人继续西行。金光寺的钟声远远传来,带着股清净祥和的气息。舍利子的金光还在祭赛国的上空流转,像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这片曾蒙受过冤屈的土地。
路上,沙僧忽然问:“大师兄,你说那九头虫会不会再来报仇?”
悟空扛着金箍棒,脚步轻快:“他少了个脑袋,躲还来不及呢,哪敢再来?再说,就算来了,俺老孙也不怕!”
八戒在一旁数着从宴席上带出来的点心:“管他来不来,先吃饱再说。这祭赛国的糕点,比女儿国的还好吃。”
白龙马打了个响鼻,似乎也在赞同八戒的话。唐僧回头望了一眼金光寺的方向,见那金光依旧明亮,微微一笑,策马前行。
他知道,这取经路上,不仅要降妖除魔,还要为蒙冤者昭雪,为善良者撑腰。就像这扫塔辨奇冤,扫去的不仅是塔上的灰尘,更是蒙在人心上的尘埃。而那舍利子的金光,照亮的也不仅是祭赛国,更是他们西行的路,和每个追寻真理者的心房。
夕阳下,师徒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道上。身后的祭赛国,炊烟袅袅,一片祥和,仿佛从未有过那般黑暗的过往。只有金光寺的钟声,还在风中回荡,像是在诉说着一场由佛宝引发,最终由人心化解的奇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