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城通道的裂缝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两侧的岩壁渗着墨绿色的粘液,踩上去滑腻腻的,带着股海腥气。焦老板的队伍缩在裂缝出口,一个个面带惊恐,有人的裤腿还在往下滴粘液,上面沾着几片破碎的贝壳。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伙计捂着流血的胳膊,伤口处嵌着半片蚌壳,边缘锋利如刀,“刚伸进裂缝探路,就被这玩意儿咬住了,拽都拽不下来!”
焦老板——现在应该叫他田有金——的脸色比墨还黑。他的队伍刚才试图穿过裂缝时,岩壁里突然涌出无数拳头大的蚌类,这些蚌壳开合的速度极快,咬合力惊人,被咬住的人轻则皮肉撕裂,重则筋断骨碎。要不是他反应快,下令撤退,恐怕现在没人能站在这里。
“这是‘噬人蚌’,”队伍里一个懂行的老伙计颤声说,“古籍里记载过,是南海王养来守墓的,专吃活物的血肉,壳上的粘液有剧毒,沾到就会麻痹。”
田有金的目光扫过黑漆漆的裂缝,里面隐约传来蚌壳开合的“咔哒”声,像无数只手在黑暗中招手。他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掏出几捆炸药:“炸开一条路!就算是阎王殿,老子今天也闯定了!”
引线点燃的瞬间,队伍仓皇后撤。爆炸声震得岩壁簌簌掉渣,裂缝被炸开个豁口,但更多的噬人蚌从深处涌了出来,密密麻麻地爬满岩壁,看得人头皮发麻。
“走!绕路!”田有金知道硬闯不行,带着队伍钻进旁边的岔路,连落在后面的伤员都顾不上了。
***裂缝另一端的通道里,吴邪正蹲在地上,用匕首划开岩壁上的苔藓。苔藓下露出个模糊的记号——是张起灵刻的“雷”字,下面画着个箭头,指向焦老板队伍撤退的方向。
“小哥应该是从这里走的。”他站起身,后背的旧伤因为刚才的攀爬隐隐作痛,但胸腔里的窒息感却奇怪地减轻了,“看来噬人蚌没伤到他。”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昊天、胖子和王盟跑了过来,脸上都带着赶路的疲惫。“吴邪哥!我们在岔路口看到你的记号,就赶紧追过来了!”白昊天手里还攥着半块压缩饼干,显然是边走边吃的。
“胖爷我刚才听到这边有爆炸声,是不是焦老板那伙人?”胖子抹了把脸,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有热闹,他总少不了。
吴邪还没来得及回答,裂缝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是李加乐!”白昊天脸色一变,李加乐是跟着吴二白的伙计,刚才在溶洞里走散了,“他肯定被噬人蚌咬了!”
四人立刻冲进裂缝,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很快在岩壁下照到个蜷缩的身影。李加乐趴在地上,右腿被一只噬人蚌死死咬住,蚌壳已经嵌进肉里,周围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显然中了毒。
“别动!”吴邪大喊一声,从背包里掏出打火机和酒精棉。他让胖子按住李加乐的腿,自己则点燃酒精棉,猛地按在噬人蚌的壳上!
“滋啦——”酒精棉燃烧的高温烫得蚌壳发出焦糊味,噬人蚌剧烈地开合着,终于松开了李加乐的腿,掉进黑暗里。
李加乐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着牙没再叫出声。“谢……谢谢吴邪哥……”他的声音发颤,右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
“别说话,先处理伤口。”白昊天掏出解毒剂,往李加乐的伤口上倒,“这是宽叔给的特效药,能解噬人蚌的毒。”
胖子则捡起块石头,警惕地盯着岩壁:“这玩意儿怕火,大家都把打火机准备好,待会儿穿过裂缝小心点。”
处理好伤口,吴邪背起李加乐,跟着焦老板队伍留下的脚印往裂缝深处走。越往里走,海腥气越浓,岩壁上的噬人蚌也越多,它们像蛰伏的毒蛇,只在有活物经过时才猛地探出头,被打火机的火光逼退后,又缩回岩壁的缝隙里,留下“咔哒咔哒”的开合声,像在磨牙。
走出裂缝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溶洞里,竟藏着座完整的戏台,戏台的梁柱上缠着暗红色的丝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十几个陶俑,这些陶俑穿着戏服,手持兵器,姿态各异,正是传说中的“舞线俑”。
戏台中央的匾额上写着“听雷台”三个字,笔锋苍劲,和南海王地宫的壁画题字如出一辙。
“乖乖,南海王还挺会享受,建这么大戏台看戏?”胖子举着手电筒照向戏台,光柱扫过陶俑的脸,那些陶俑的眼睛是用黑曜石做的,在光下闪着幽光,像是在盯着他们。
吴邪却皱起了眉。他走近戏台,发现那些暗红色的丝线并非普通丝线,而是用某种动物的筋腱制成,韧性极强,上面还沾着未干的粘液——和噬人蚌壳上的粘液一模一样。
“这些丝线有问题。”他用匕首挑起一根丝线,轻轻一扯,戏台角落里的一个陶俑突然动了!那陶俑手持长枪,猛地转向他们,枪尖直指吴邪的胸口!
“小心!”张起灵的声音突然从戏台后方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的黑金古刀已经出鞘,“这些陶俑是机关,丝线连着岩壁里的噬人蚌,只要碰到丝线,就会触发机关,同时引来噬人蚌。”
众人这才明白,焦老板的队伍为什么仓皇逃走——他们肯定触发了机关,被舞线俑和噬人蚌前后夹击,才不得不撤退。
“小哥!你没事吧?”吴邪松了口气,看到张起灵平安无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张起灵摇摇头,指向戏台后方的通道:“吴二白他们已经过去了,通道里有听雷的装置,但需要解开陶俑的机关才能打开。”
“解开机关?”胖子看着十几个陶俑,头都大了,“这玩意儿怎么解?难道要我们唱戏给它们看?”
白昊天却注意到陶俑的戏服上绣着字,她爬上戏台,凑近一个持剑的陶俑,念道:“‘雷起东方,龙战于野’……这是《听雷赋》里的句子!”她又看了看其他陶俑,“每个陶俑的戏服上都有句子,连起来应该是一整篇《听雷赋》!”
《听雷赋》是南海王听雷时吟诵的祭文,吴三省的笔记里提到过,说这篇赋的字句对应着雷城的方位,能指引方向。
“也就是说,只要按《听雷赋》的顺序排列陶俑,机关就能解开?”吴邪的眼睛亮了,他想起三叔笔记里的记载,《听雷赋》共分八段,对应八卦方位,“胖子,你帮小白扶陶俑,我来念顺序!”
胖子应声爬上戏台,和白昊天一起搬动陶俑。这些陶俑看着笨重,实则内部是空的,两人合力刚好能搬动。吴邪则站在戏台中央,对照着记忆里的《听雷赋》,指挥着他们调整陶俑的位置:
“‘雷动九天’放乾位!”
“‘泽润万物’放兑位!”
“‘火焚顽石’放离位!”
随着陶俑归位,连接它们的丝线渐渐绷紧,在戏台上方组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的纹路竟和雷城地图上的线条重合!最后一个陶俑归位的瞬间,丝线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戏台中央的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个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尽头传来隐约的雷声。
“成了!”胖子兴奋地拍了拍手,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裤腿勾住了一根松动的丝线。
“小心!”张起灵眼疾手快,一把将胖子拽开。丝线被扯动的瞬间,戏台两侧的岩壁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无数噬人蚌从裂缝里涌了出来,密密麻麻地爬向戏台!
“他娘的!忘了还有这茬!”胖子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燃手里的酒精棉,扔向涌来的噬人蚌。酒精棉在地上滚动,燃起一小片火墙,暂时挡住了噬人蚌的去路。
“快下阶梯!”吴邪背起还在发晕的李加乐,第一个冲下阶梯。张起灵断后,用黑金古刀劈砍靠近的噬人蚌,刀光闪过,蚌壳碎裂,墨绿色的粘液溅了一地。
白昊天和胖子紧随其后,两人边退边扔燃烧弹,火光照亮了他们奔跑的背影。当最后一个人跳下阶梯时,张起灵反手按下岩壁上的机关,戏台中央的地面缓缓合拢,将噬人蚌和舞线俑都关在了上面。
阶梯尽头是条宽敞的通道,墙壁上嵌着发光的矿石,将通道照得如同白昼。通道两侧的壁画上,画着南海王听雷的场景——他坐在听雷台上,周围的舞线俑随着雷声起舞,岩壁里的噬人蚌则安静地蛰伏着,像在守护某种秘密。
“看来南海王把这里当成了听雷的‘前殿’。”吴邪喘着气,将李加乐放在地上,“舞线俑和噬人蚌都是守卫,只有懂《听雷赋》的人才能通过。”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壁画的最后一幅上,画中南海王走进一扇石门,门后有个巨大的青铜钟,钟上刻着“雷城之心”四个字。“听雷装置在石门后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通道的尽头果然有扇石门,门上刻着和戏台上一样的丝线纹路,显然需要再次解开机关才能打开。
“看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胖子活动了一下胳膊,眼里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期待,“胖爷我倒要看看,这雷城之心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吴邪看着石门,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张起灵冷静可靠,胖子勇猛乐观,白昊天细心聪慧,还有昏迷中的李加乐,以及在前方等待的吴二白等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从十一仓的死当区到吼泉的溶洞,从吴山居的拍卖会到天麟楼的崩塌,他们一路跌跌撞撞,却始终没有放弃。或许雷城的秘密并非长生不老,也非金银财宝,而是这些陪在身边的人,以及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向石门:“走吧,去看看雷城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在通道里汇成坚定的回响,与远处的雷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属于他们的战歌。石门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只要在一起,就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雷城之心,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