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室的铁门被铁链锁了三道,吴邪坐在冰冷的铁床上,指尖划过墙壁上斑驳的霉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是他特意让胖子送来的“破秽汤”残渣——用来迷惑监控的。三天前,他故意在丁主管面前咳出带血的痰,成功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肺纤维化已经到了晚期,被“隔离”在这里,实则是为了避开耳目,寻找解救白昊天的机会。
“吴邪,你确定要这么做?”通风口传来海女压低的声音,她的发丝从格栅里垂下来,沾着点海水的咸味。这个在十一仓水下仓库工作了三十年的女人,掌握着太多丁主管的秘密,却因为家人被要挟,一直敢怒不敢言。
吴邪对着通风口晃了晃手里的纸条,上面是他从白昊天被打晕的档案室找到的记录:丁主管十年前曾将一批“活货”藏在海女负责的区域,用她儿子的前途威胁她封口。“丁主管的软肋不是十一仓,是他藏在外面的私生女。”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只要让他相信私生女被我们找到,他就会乱阵脚。到时候你把这些证据交给监察部,不仅能救你儿子,还能让所有被他迫害的人重获自由。”
海女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格栅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她终于低声说:“我帮你。但你要保证,不能伤害无辜。”
“我只针对丁主管。”吴邪将一个微型录音笔塞过格栅,“他来谈判时,录下他的话,这是最后的证据。”
通风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海女的声音消失在管道深处。吴邪躺回铁床,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监控探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丁主管以为把他关在这里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道,这隔离室早已变成他的猎场。
***丁主管是在深夜被“急电”叫到隔离室的。电话里,他的亲信带着哭腔说:“主管,小姐……小姐在学校被人绑了,对方说要您放了吴邪,否则……”
“一群废物!”丁主管对着电话怒吼,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最疼这个私生女,特意送到外地读书,就是怕被十一仓的仇家找到,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
推开隔离室的门,吴邪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月光在他身上镀了层冷白的光晕。“丁主管,稀客。”他缓缓转过身,手里把玩着个玉佩,正是从水下仓库找到的“启”字佩,“听说令千金喜欢收藏古玉?我这刚好有块稀罕的,或许能当赎金。”
丁主管的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块玉佩——这是他送给私生女的生日礼物,怎么会在吴邪手里?难道绑匪真的和他有关?
“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他一步步逼近,三角眼里闪着狠厉的光,“我警告你,要是她少了根头发,我让你在十一仓生不如死!”
“放心,她好得很。”吴邪将玉佩揣回怀里,慢悠悠地坐回铁床,“只要你放了白昊天,把她安全送回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昊天?”丁主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绑我女儿的是你?你根本没中毒!”
“是不是中毒,不重要。”吴邪的指尖在床沿敲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给丁主管的心跳伴奏,“重要的是,现在筹码在我手里。放不放人,你自己选。”
丁主管盯着吴邪平静的脸,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比他父亲吴三省更懂得拿捏人心——他知道自己最在乎什么,知道用什么能让他方寸大乱。
“我怎么知道你会信守承诺?”他咬牙道。
“你没得选。”吴邪指了指监控探头,“你的人现在应该已经收到小姐的照片了,背景是西湖边的雷峰塔,离这里不到一小时车程。你要是拖延时间……”
丁主管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张照片:他的私生女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眼泪汪汪地看着镜头,身后的背景确实是雷峰塔。
“放人!”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掏出对讲机,“把白昊天带到隔离室来,立刻!”
吴邪看着他失态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照片是海女找人合成的,玉佩是他让人从私生女的社交账号扒来的同款——对付丁主管这种老狐狸,只能用最直接的软肋。
***白昊天被带进来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倔强地抿着。看到吴邪没事,她眼里的担忧瞬间变成惊喜,刚想说话,就被丁主管凶狠的眼神制止了。
“人我放了,我的女儿呢?”丁主管挡在两人中间,像头护食的野兽。
吴邪对着通风口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海女的声音很快从对讲机里传来:“主管,小姐已经被送回学校了,绑匪……绑匪说以后别再插手十一仓的事。”
丁主管的脸色稍缓,却依旧死死盯着吴邪:“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彼此彼此。”吴邪站起身,走到白昊天身边,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灰尘,“没事吧?”
白昊天摇摇头,眼眶突然红了,却用力忍住眼泪:“我没事,他们没对我怎么样。”
丁主管看着两人的互动,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转身摔门而去。铁链锁门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像在为这场短暂的交易画上句点。
门关上的瞬间,吴邪立刻拉着白昊天走到通风口,低声问:“档案室的资料你看到了吗?打晕你的人是谁?”
“看到了!”白昊天从口袋里摸出张折叠的纸,上面是她趁乱撕下来的档案页,“人俑的配饰被丁主管卖给了薛五的上线,一个叫‘听雷会’的组织!打晕我的人……我没看清脸,但他身上有股檀香味,和子仓里的青铜鼎味道一样!”
吴邪展开档案页,上面记载着人俑配饰的最终流向——果然和“听雷会”有关。这个神秘组织一直在暗中收集与听雷相关的物品,看来丁主管只是他们安插在十一仓的棋子。
“海女说,丁主管最近频繁和一个戴黑眼镜的人接触,对方出高价要买你的命。”白昊天的声音发紧,“你得小心。”
黑眼镜?吴邪的心头一动,想起三叔视频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也是总戴着副墨镜。难道两者有关?
通风口传来海女的轻响:“主管的人在外面徘徊,你们快分开走,我引开他们。”
吴邪把档案页折好塞进白昊天手里:“你先回宿舍,把资料藏好,我去处理后续。”他顿了顿,看着小姑娘泛红的眼眶,补充道,“放心,我没事。”
***隔离室的铁门再次打开时,白昊天低着头跟在吴邪身后,像个受了委屈的下属。丁主管的亲信在走廊里监视着,看到两人分开走,才松了口气,转身向丁主管汇报。
白昊天没回宿舍,而是绕到隔离室对面的楼梯间。吴邪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让对方放松警惕。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隔离室的窗户,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刚才在档案室被打晕前,她看到袭击者的手腕上有个蛇形纹身,和“听雷会”的标志一模一样。
“小白姐?”李加乐突然从楼梯转角探出头,手里拿着个保温桶,“吴邪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说你肯定饿了。”
白昊天接过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粥,还卧着个荷包蛋。她突然想起吴邪总说她太瘦,要多吃点,眼眶又热了。
“他怎么样?”她问。
“还能怎么样,跟丁主管打太极呢。”李加乐挠挠头,“不过我刚才在医疗室听到,丁主管真的中了毒,和陆晨的症状很像,皮肤上长了很多灰白色的斑块。”
白昊天的心猛地一沉。丁主管也中了珍珠毒?难道他也接触过那些人俑配饰?
“吴邪让我告诉你,”李加乐压低声音,“他要去医院做检查,让你别担心,专心查听雷会的资料。”
白昊天点点头,看着李加乐跑远的背影,突然握紧了手里的档案页。她不能再让吴邪一个人冒险,必须尽快找到“听雷会”的线索。
***隔离室外,白昊天站在铁门外,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突然喊了一声:“吴邪!”
吴邪从窗口探出头,月光照亮他清瘦的侧脸。“怎么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白昊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过铁门的缝隙,“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十一仓的事,我会盯着。”
她举起手里的档案夹,对着窗口晃了晃,然后转身就走,脚步坚定得像从未受过伤。吴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松了下来——有她在,好像再难的事,都有了底气。
***市一院的诊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吴邪坐在医生对面,看着x光片上模糊的阴影,指尖微微发凉。
“肺部纤维化的速度在加快。”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刺激性气体?或者过度劳累?阴影边缘已经开始硬化,再发展下去,会影响正常呼吸。”
“知道了。”吴邪接过诊断报告,上面的术语密密麻麻,像一群爬动的虫子,“需要住院吗?”
“最好立刻住院观察。”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但我看你的样子,不像会乖乖待着的人。”他顿了顿,递给吴邪一瓶药,“这是最新的抑制剂,能暂时延缓硬化,但副作用很大,可能会头晕恶心。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吴邪把药塞进兜里,走出诊室。走廊里的阳光很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胖子发来的信息:“薛五在看守所招了,丁主管每月给听雷会送诡货,交易地点在城郊的废弃码头。”
废弃码头?吴邪想起白昊天说的黑眼镜,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他打车回十一仓,路过花店时,突然让司机停了车。
买了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他记得白昊天说过,最喜欢向日葵,因为永远朝着光的方向。
回到隔离室时,海女正在等他,手里拿着个微型录音器:“丁主管和听雷会的人通电话了,说要在码头交易‘最后一批货’,让你务必到场。”
“最后一批货?”吴邪皱起眉。
“是你。”海女的声音发颤,“他们要的不是诡货,是你的命,因为你知道了太多关于听雷的秘密。”
吴邪看着手里的向日葵,突然笑了。他把花插进隔离室唯一的玻璃瓶里,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就去会会他们。”他拿起诊断报告,随手放在窗台上,“正好,有些账,该算了。”
海女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肺纤维化越来越严重的年轻人,身体里好像藏着团火,能烧尽所有的黑暗和阴霾。她不知道吴邪能不能活着从码头回来,但她知道,从他走进十一仓的那天起,这里的天,就已经开始变了。
隔离室的铁门再次被锁上,但这次,吴邪的心里没有丝毫焦躁。他看着那束向日葵,想起白昊天在铁门外说的话——去做你想做的事。
是啊,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哪怕肺里的阴影越来越重,哪怕前路遍布荆棘,只要心里的那束光还在,就值得走下去。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下来,远处的码头方向,隐约传来轮船鸣笛的声音。吴邪知道,那里有场硬仗在等着他,有听雷会的秘密在等着他,或许,还有三叔的踪迹在等着他。
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平安符,和“启”字佩拼在一起。月光下,完整的玉佩发出温润的光,上面的铭文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中缓缓流转,像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码头,听雷会,黑眼镜……所有的线索终于汇聚到一点。吴邪握紧玉佩,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熟悉的刺痛,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