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在济州城躲了半月,夜夜被梁山好汉追杀的噩梦惊醒。这日,开封府派来的信使带来了徽宗的旨意——不仅没追究他兵败之罪,反倒拨了十万两银子,命他督造战船,务必在一月之内荡平梁山。
“皇上圣明!”高俅捧着圣旨,差点笑出声来。他知道,徽宗是被他谎报的“战功”蒙了,真以为梁山已是强弩之末。当下不敢耽搁,立刻传旨:调集全国能工巧匠,在济州港打造百艘“海鳅船”——这种船身狭长,首尾锋利,既能载人,又能撞碎敌船,是工部侍郎徐京献上的图纸。
消息传到梁山,宋江正与吴用在水寨查看防务。戴宗喘着气跑进来:“宋大哥,高俅在济州造了百艘战船,说是叫海鳅船,厉害得紧!还抓了个叫徐京的造船师,天天逼着工匠赶工。”
吴用眉头一挑:“徐京?此人我倒听说过,原是江南造船名家,因不愿依附高俅,被罢了官,怎么反倒帮起高俅来了?”
“怕是被逼无奈。”宋江沉吟道,“若能得此人相助,咱们水战便如虎添翼。”
吴用点头:“宋大哥说得是。让阮小七带几个水性好的弟兄,潜入济州港,看看能否把徐京劫来。”
三日后,月黑风高。阮小七带着张顺、李俊,像几条鱼似的游进济州港。港内灯火通明,百艘海鳅船已具雏形,工匠们正连夜赶工。徐京被两个士兵押着,在船边指点工匠,眉头紧锁,满脸不情愿。
“就是他。”阮小七对张顺使个眼色。张顺悄悄摸过去,一记手刀劈晕看守,李俊背起徐京,几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梁山。
忠义堂内,徐京被松了绑。宋江亲自为他斟酒:“徐先生,委屈您了。高俅那厮暴虐成性,您何必助纣为虐?”
徐京冷哼一声:“我乃朝廷命官,岂能与贼寇为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逵在旁吼道:“你这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俺这就劈了你!”被宋江喝止。
“徐先生,”宋江放缓语气,“您看梁山弟兄,哪个不是被逼上梁山?高俅害了多少忠良,您难道不清楚?您帮他造战船,只会让更多百姓遭殃。”他指着堂外,“您看我梁山水寨,战船虽不如海鳅船精致,却能护一方百姓。若您肯留下,我宋江保证,绝不用您造的船欺压良善。”
徐京看着宋江诚恳的眼神,又想起高俅在济州对工匠非打即骂的模样,心中一动。他沉默半晌,忽然起身拱手:“宋头领仁德,徐某佩服。高俅那厮确实不是东西,我愿留下,帮梁山改造战船!”
宋江大喜,当即命人给徐京安排住处,还让阮氏三雄跟着他学造船技艺。徐京果然不负所望,半月之内就将梁山的战船改造一新,船头装了铁尖,船底铺了厚木板,既能撞船,又不怕凿穿,比海鳅船更适合水泊作战。
高俅那边,见海鳅船造得差不多了,又集齐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梁山水泊。他站在主舰船头,得意洋洋地对副将道:“这次定要让宋江葬身在这水泊里!”
梁山水寨,宋江正与吴用站在了望塔上。见高俅的船队黑压压一片驶来,吴用笑道:“来了。让弟兄们按计划行事。”
随着一声炮响,梁山战船驶出港湾,与高俅的船队对峙。高俅见梁山战船又小又旧,哈哈大笑:“就这破船,也敢跟我的海鳅船斗?”当即下令:“撞沉他们!”
百艘海鳅船如箭般冲来,眼看就要撞上梁山战船,徐京忽然对阮小七喊:“左拐三丈!”阮小七依言掌舵,梁山战船轻巧地避开海鳅船的撞击,反倒从侧面擦过,船头上的铁尖“咔嚓”一声,刮掉了海鳅船的一块木板。
“有意思。”高俅眯起眼,“再撞!”
可海鳅船虽快,却在狭窄的水泊里转不开身。阮小七、张顺带着船队,像一群灵活的鱼,时而散开,时而聚拢,专挑海鳅船的侧面撞。更狠的是水下——李俊带着几十个水鬼,抱着凿子,潜到海鳅船底,“咚咚”地凿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十几艘海鳅船开始渗水。船上的官军慌了神,有的往别的船跳,有的直接跳水,乱成一团。高俅在主舰上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船怎么会漏水?”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船猛地一晃,一个士兵尖叫:“船底漏了!”高俅低头一看,海水正“咕嘟咕嘟”往船舱里冒,吓得他抓住桅杆大喊:“快救我!朕……我要回去!”
此时,梁山战船已围了上来。关胜站在船头,大喝:“高俅匹夫,还不投降!”高俅哪里肯降,抱着一块木板就往水里跳,刚游了没几步,就被阮小七一把抓住,像拎小鸡似的提上船。
“哈哈,高俅老儿,你也有今天!”阮小七把他扔在甲板上,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官军见主帅被擒,顿时溃不成军,要么投降,要么跳水逃跑。梁山好汉大获全胜,缴获了几十艘完好的海鳅船,还抓了不少官军将领。
回到山寨,忠义堂内摆起庆功宴。宋江让人把高俅押上来,却没绑他,还给他设了个座位。高俅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宋江要下毒,坐立不安。
“高太尉,”宋江举杯,“今日擒住您,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请您回去告诉皇上,梁山无意与朝廷为敌,若肯真心招安,我等愿为朝廷效力。”
高俅连忙点头:“宋头领放心,我回去一定禀明皇上,保准促成招安!”他心里却想:等我回去,定调百万大军,把梁山踏平!
李逵在旁听得火冒三丈,把酒碗一摔:“宋大哥,跟这老贼费什么话?直接砍了他,给林教头报仇!”
提到林冲,高俅吓得一哆嗦。林冲从始至终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高俅,手按在枪杆上,指节发白。
宋江瞪了李逵一眼:“休得无礼。高太尉是朝廷命官,怎能说杀就杀?”他转向高俅,“明日我就放您回去,还请太尉言而有信。”
高俅连声道:“一定!一定!”
次日清晨,宋江果然备了车马,送高俅下山。林冲得知消息,提枪就往寨门冲,嘴里喊:“高俅老贼,拿命来!”
武松、鲁智深连忙拦住他:“林教头,不可!”林冲红着眼吼:“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拜他所赐!今日不杀他,我枉为人!”
“杀了他,招安之事就完了!”宋江也赶了过来,挡在林冲面前,“林教头,忍一忍!等招安成功,我定奏请皇上,为你报仇!”
“皇上?他眼里只有高俅!”林冲甩开众人,却被关胜、呼延灼死死按住。他眼睁睁看着高俅的车马消失在山路尽头,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瘫倒在地。
众人把林冲扶回住处,他躺了三日,水米不进。第四日清晨,喽啰来报:“林教头不见了!”
宋江带人四处寻找,只在林冲的住处找到一把断枪——那是他当年在东京的配枪。众人心里都清楚,林冲是心灰意冷,下山去了。
“都怪我。”宋江望着山下,满心愧疚。吴用叹道:“林教头性情刚烈,此事也怪不得宋大哥。只是高俅回去,怕是不会守信,咱们得早做打算。”
宋江点头:“军师说得是。戴宗,你速去东京,求见宿太尉,告诉他咱们真心招安,让他在皇上面前多进言。”
戴宗领命而去。吴用又道:“宿太尉虽是忠臣,却孤掌难鸣。不如再让燕青去一趟东京,找李师师姑娘,让她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双管齐下,胜算更大。”
宋江沉吟道:“这样妥当吗?燕青刚在东京惹了麻烦……”
“燕青机灵,不会出事。”吴用道,“而且李师师姑娘敬重好汉,上次送玉佩之事,她未必忘了。”
宋江最终点头:“好,就让燕青去。告诉他,万事小心。”
三日后,燕青换上一身书生打扮,背着一个包袱,悄悄离开梁山,往东京而去。他知道,这次去不仅要见李师师,还得提防高俅的眼线——那老贼恨透了梁山,说不定正派人四处抓他们。
此时的东京,高俅果然在徽宗面前颠倒黑白,说梁山贼寇擒了他,百般羞辱,还扬言要打进东京。徽宗大怒,正要下旨再派兵,宿太尉却站出来:“陛下,高俅之言未必可信。依老臣看,不如再派使者去梁山,探探他们的虚实。”
徽宗犹豫了。就在这时,太监来报:“李师师姑娘求见。”
徽宗眼睛一亮:“快宣。”他哪里知道,这正是燕青要找的机会。一场关乎梁山命运的暗战,已在东京悄然拉开序幕。
而梁山的弟兄们,还在为林冲的离去伤感。宋江站在忠义堂前,望着“替天行道”的大旗,第一次对招安产生了动摇: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正途”,真的要让弟兄们受这么多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