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的晨雾里，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悟空正指挥猴儿们修补被打坏的水帘洞，忽听洞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悟空！”
他心头一震，冲出去一看，只见唐僧拄着根木杖，在哪吒的搀扶下站在瀑布前，袈裟虽依旧破旧，眼神却亮得惊人。“师父！”悟空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唐僧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您咋出来了？”
“托地藏王菩萨的福，逃出了冥界。”唐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眉头微微蹙起，“看来，这里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是黑莲圣使那伙妖怪！”八戒（真八戒已被哪吒救出，此刻正啃着野果）忿忿不平，“还冒充俺老猪，差点骗了猴哥！”
唐僧叹了口气，正色道：“悟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无天的野心远不止占据灵山，他要的是彻底颠覆三界，让所有生灵都臣服于他的魔气之下。他抓莲花，杀灵儿父老，都是为了扰乱你的心神，让你自乱阵脚。”
“俺知道！”悟空攥紧金箍棒，“等俺休整好，就带弟兄们杀回灵山，拆了他的雷音寺！”
“不可莽撞。”唐僧摇头，“无天法力深不可测，硬拼只会白白牺牲。灵儿是关键，必须先护住他。我已和哪吒商量好，把他送到东华山，那里有紫霞真人守护，相对安全。”
正说着，乔灵儿从洞后走了出来，青衫洗得发白，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沉静。他对着唐僧深深一拜：“师父。”经历了家破人亡，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好孩子，受苦了。”唐僧扶起他，“东华山虽远，但能避开无天的眼线，你且在那里待些时日，等我们集齐力量，再做打算。”
灵儿点点头，看向悟空：“大圣，莲花姐姐她……”
“你放心，”悟空道，“俺会想办法救她，让她看清巨蝎精的真面目。”
当日午后，哪吒护送灵儿前往东华山，唐僧则留在花果山，帮悟空整顿兵马。看着师父在石凳上为猴儿们包扎伤口，轻声念着经文安抚受惊的小猴，悟空忽然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只要有师父在，就总有办法。
东华山的云海，比别处更温柔些。
灵儿跟着哪吒走进紫霞观时，正撞见一个穿浅紫道袍的女子在喂仙鹤。她青丝如瀑，眉眼含笑，手里的玉瓢轻轻一倾，泉水落在仙鹤的羽毛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碧游，这位就是乔灵儿。”哪吒笑着介绍，“灵儿，这是紫霞真人的弟子碧游仙子。”
碧游转过身，看到灵儿的瞬间，脸颊微微一红，慌忙低下头：“仙……仙子……”话一出口就懊恼——怎么把自己的称呼说错了。
灵儿也有些局促，挠了挠头：“见过碧游仙子。”
哪吒在一旁看得直乐，悄悄退到观外——这俩孩子，倒是挺般配。
接下来的日子，碧游带着灵儿熟悉东华山的景致，给他讲紫霞真人云游前留下的嘱咐，灵儿则给她讲风都城的庙会，讲白莲花种的映山红。两人坐在观前的石台上，看日出日落，云海翻涌，情愫在不知不觉中滋长，像山间悄然绽放的野花。
而此时的西海龙宫，正被一片愁云笼罩。
九头虫带着无天的妖兵，把龙宫围得水泄不通。虾兵蟹将们虽奋力抵抗，却架不住妖兵人多势众，已经丢了三座珊瑚殿，连龙王敖钦的龙须都被妖气燎焦了几缕。
“快！去给小白龙送信！”敖钦捂着受伤的胳膊，对着龟丞相吼道，“告诉他，再不来，西海龙宫就没了！”
龟丞相领命，化作一道水箭，往花果山方向游去。他心里却没底——谁不知道，小白龙当年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被玉帝吊在鹰愁涧受苦，是唐僧路过才救了他。这些年，他虽跟着唐僧取经成了正果，却始终对当年龙族无人为他求情的事耿耿于怀，尤其是对这位严厉的父王。
花果山的水帘洞里，小白龙正帮着修理战船。他已恢复龙形，银鳞在水光里闪闪发亮，听到龟丞相带来的消息，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知道了。”
“小龙太子！”龟丞相急得直转圈，“龙王快顶不住了！九头虫说，只要您肯归顺无天，就饶了龙宫上下！”
“归顺无天？”小白龙猛地甩动尾巴，激起一阵水花，“他做梦！”
“那您快出兵啊！”
小白龙却沉下脸，银鳞都竖了起来：“出兵？当年我在鹰愁涧受刑时，父王在哪？龙族在哪？他们不是觉得我丢了龙族的脸吗？现在出事了，想起我了？”
五百年前的记忆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玉帝降罪，他苦苦哀求父王为他说情，得到的却是一句“孽障，咎由自取”。若不是唐僧慈悲，他或许早就魂飞魄散了。
“太子，此一时彼一时啊！”龟丞相老泪纵横，“当年龙王也是没办法，玉帝震怒，谁敢求情？可现在是无天作乱，他要毁的是整个龙族啊！”
“我不管。”小白龙别过头，“我现在是唐僧师父的徒弟，护的是三界生灵，不是这冰冷的龙宫。”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唐僧听到，他走进来，温和地看着小白龙：“小龙，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父王当年或许有错，但此刻龙宫的万千水族是无辜的。无天攻打龙宫，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夺取西海的‘定海神珠’，那是能稳固四海的至宝，若落入他手，整个四海都会掀起巨浪，淹没无数城池。”
小白龙沉默了，银鳞渐渐平复下来。
“你跟着我取经，为的是什么？”唐僧继续道，“是为了普度众生，不是为了记恨过往。当年的事，过去了。但眼前的劫难，你不能不管。”
悟空也走上前：“小白龙，俺知道你委屈。但你想想，要是四海乱了，风都城的乡亲们，东华山的灵儿和碧游，都会遭殃。咱们护来护去，不就是为了护着这些人吗？”
小白龙看着唐僧慈悲的眼神，又看了看悟空坚定的目光，想起取经路上师父一次次为他挡灾，师兄们一次次为他拼命，心里的坚冰渐渐融化。他猛地摆尾，激起千层浪：“备好我的银枪！俺去会会那九头虫！”
龟丞相喜极而泣，连忙道谢。
小白龙化作一道银光，冲出花果山，直奔西海龙宫。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父王，不是为了龙宫，是为了师父口中的“众生”，是为了不让五百年前的遗憾，在更多人身上重演。
西海龙宫外，九头虫正得意地挥舞着双斧，指挥妖兵攻城。忽然见一道银光冲破云层，银枪带着破空之声，直刺他面门。
“小白龙？你来得正好！”九头虫狞笑着举斧相迎，“归顺无天佛祖，我保你做西海龙王！”
“呸！”小白龙银枪一抖，枪尖化作数点寒星，“无天的走狗，也配谈条件？今日就替三界除了你这祸害！”
银枪与双斧碰撞，激起漫天水汽。小白龙的枪法比当年取经时更加凌厉，枪尖带着佛光，专克妖气。九头虫渐渐不敌，被一枪挑断了一只翅膀，惨叫着带妖兵逃窜。
龙宫解围，敖钦亲自迎出来，看着儿子银鳞上的伤口，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小白龙别过头，没说话，却悄悄帮父王理了理被燎焦的龙须。
花果山的水帘洞里，唐僧看着传回的消息，欣慰地笑了。悟空凑过来：“师父，您这嘴，真是比俺老孙的金箍棒还管用。”
唐僧笑着摇头：“不是我说得好，是小龙心里本就有善念。就像无天，他心里也未必全是恶念，只是被执念困住了。”
远处的灵山，无天看着水晶球里小白龙退敌的画面，黑莲法杖重重砸在地上。他没想到，连小白龙这颗他以为早已被怨恨填满的棋子，都没能如他所愿。
“孙悟空，唐僧……”无天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们以为赢了吗？游戏，才刚刚开始。”
东华山的观前石台上，灵儿和碧游正看着云海。碧游忽然指着天边的一道彩虹：“你看，像不像你说的风都城的拱桥？”
灵儿笑着点头：“像。等平定了无天，我带你去走一走，让莲花姐姐给你做她最拿手的桂花糕。”
碧游的脸颊红了，轻轻“嗯”了一声。风吹过观前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是在为这短暂的安宁，奏响温柔的序曲。而他们都知道，这安宁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