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州的城门楼子上,新换了块木牌,红漆写着“逐僧令”三个大字,风一吹,晃得人眼晕。
唐僧勒住白龙马,望着那三个字,眉头拧成了疙瘩。城门下的卫兵腰里别着刀,挨个盘查过往行人,见了剃光头的就往旁边推搡,嘴里骂骂咧咧:“秃驴滚开!国王有令,和尚不许进城!”
“这可如何是好?”唐僧急得直搓手,“咱们这模样,一进去就得被抓。”
八戒摸了摸自己的大耳朵,嘿嘿笑道:“师父别怕,俺们扮成客商不就完了?把僧帽摘了,袈裟藏起来,谁能认得出?”
悟空眼睛一亮:“呆子这主意不错!”他让唐僧换上件青布长衫,自己和八戒、沙僧也换了俗家衣裳,把金箍棒、钉耙、宝杖都变作扁担、包裹,看着倒像群走南闯北的货郎。
果然,卫兵见他们是“客商”,没多盘问就放行了。城里却比城外更让人憋闷——街上的和尚被捆着游街,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写着“秃驴惑众”;寺庙的匾额被砸得稀烂,佛像倒在地上,露出泥胎里的草芯。
“这国王也太过分了!”八戒气得攥紧拳头,“出家人招他惹他了?”
悟空沉声道:“先找地方住下,再做打算。”三人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店,刚把行李放下,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店家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三太子带着兵来盘查了,说是要搜捕漏网的和尚!”
话音未落,一群士兵已经踹开了店门,为首的三个少年郎,个个穿着铠甲,腰悬宝剑,正是玉华州的三位太子。大太子瞪着眼:“把店里的人都叫出来!挨个检查!”
悟空对唐僧使个眼色,四人分头躲藏。唐僧钻进米缸,八戒挤进衣箱,沙僧蜷进席筒,悟空则跳进墙角的木柜。士兵们翻箱倒柜,把四个“藏身之处”都搜了出来,见里面塞着人,以为抓了个正着,欢呼着抬起来就往宫里走。
“哎哟!米糠迷眼了!”米缸里的唐僧呛得直咳嗽。
“这箱子太挤,俺的肚子!”衣箱里的八戒哼哼唧唧。
“席子扎人……”席筒里的沙僧闷声闷气。
木柜里的悟空却偷着乐——正好借机混进宫里,看看这国王到底长啥模样。
到了王宫,四个“藏身容器”被抬到金銮殿。国王正歪在龙椅上喝茶,见儿子们押回“赃物”,得意地笑:“打开看看,抓着几个秃驴?”
士兵们掀开米缸,露出个满脸白灰的和尚;打开衣箱,滚出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解开席筒,站起个浓眉大眼的壮汉;最后打开木柜,里面的猴子“嗖”地跳出来,对着国王做了个鬼脸。
“妖怪!”国王吓得摔了茶杯。三位太子举着剑就冲上来,却被悟空用定身法定在原地。满朝文武刚要呼救,也被定住,一个个像泥塑的菩萨。
“国王,”悟空变回原样,手里转着金箍棒,“你为啥要逐僧?出家人招你惹你了?”
国王结结巴巴:“是……是国师说,和尚会惑乱民心,不利于国……”
“狗屁国师!”悟空骂道,“定是哪个妖精在背后捣鬼!今晚就让你尝尝苦头!”他吹了口仙气,解了众人的定身术,自己则化作一道金光,钻进房梁。
夜里,王宫一片寂静。悟空从梁上跳下来,掏出根毫毛,变作一把小剃刀,又吹了口仙气,剃刀顿时化作无数把,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向国王、王后、妃嫔、太监和满朝文武的脑袋。
第二天一早,国王被冻醒,伸手一摸头,顿时尖叫起来——头上光溜溜的,一根头发都没了!王后、妃嫔们也纷纷哭喊,太监们摸着秃瓢直跺脚,满朝文武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顶着个亮闪闪的脑袋,活像一群刚出炉的光头饼。
“是谁干的?!”国王气得在金銮殿上转圈,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毛脸猴子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神仙显灵,怪朕逐僧?”
正慌着,太监来报:“陛下,昨天抓的那几个‘客商’求见。”国王连忙道:“快请!不,朕亲自去迎!”
到了偏殿,见唐僧师徒正端坐喝茶,国王“噗通”一声跪下:“圣僧恕罪!是朕糊涂,听了奸人谗言,冲撞了佛门,还请圣僧责罚!”
唐僧连忙扶起他:“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出家人慈悲为本,只要陛下善待僧人,重修寺庙,过往的事就不必提了。”
国王连连点头,当即下旨废除逐僧令,还拨了银子重修寺庙,又把那个撺掇他逐僧的国师抓了起来——原来那国师是个野狐狸成精,见和尚们劝国王行善,断了他的香火,才故意挑拨。
为了谢罪,国王还请悟空、八戒、沙僧收三位太子为徒,传授武艺。悟空教大太子使金箍棒,八戒教二太子耍钉耙,沙僧教三太子舞宝杖。三位太子学得刻苦,没几日就有模有样。
玉华州的百姓见国王变了性子,又有三位武艺高强的太子,都欢呼雀跃,纷纷到寺庙烧香,街上的和尚也重新穿上袈裟,敲着木鱼念经,一派祥和。
这天,国王摆下盛宴,亲自给唐僧师徒斟酒:“圣僧们的大恩,玉华州永世不忘。若不嫌弃,就在此多住些时日,让小儿们多学些本事。”
悟空摆摆手:“陛下好意心领了,俺们还得赶路取经呢。不过这武艺嘛,已经传给太子们了,往后能不能学好,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三位太子拉着悟空的袖子,依依不舍:“师父,你们真要走?再教我们几招吧!”
八戒笑道:“想学本事,就得自己下功夫,俺们可不能总陪着。”他从怀里掏出个饼,塞给二太子,“饿了就吃这个,有力气才能练得动钉耙。”
沙僧也对三太子道:“舞杖要稳,心要静,就像挑担子,慌不得。”
唐僧合掌道:“陛下,三位太子天资聪颖,只要用心,将来定能成为栋梁。治国如练功,需得仁心为本,武艺为末,还望陛下谨记。”
国王连连称是,亲自送师徒四人到城门口。百姓们夹道相送,和尚们敲着钟鼓,三位太子扛着兵器,一直送到十里亭。
“师父们多保重!”大太子对着悟空深深一揖。
“俺会想你们的!”二太子抹着眼泪。
“俺一定好好练功!”三太子举着宝杖,像个小英雄。
悟空回头挥挥手:“好好照顾你爹,别学他以前那样糊涂!”
师徒四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玉华州的城门在夕阳下闪着金光,新换的“礼僧令”木牌迎风招展。三位太子站在城楼上,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一起举起兵器,练起了悟空他们教的招式,兵器碰撞的脆响,在风里传得很远。
路上,八戒摸着肚子道:“俺看那二太子跟俺挺像,都爱吃。”
悟空笑道:“那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唐僧叹道:“能让一个国家从逐僧到礼僧,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沙僧点点头,脚下的步子更稳了。他知道,这传艺玉华洲,传的不仅是武艺,更是道理——就像那金箍棒能打妖,也能护民;钉耙能种地,也能降魔;宝杖能挑担,也能安邦。真正的本事,从来不是用来欺负人,而是用来守护该守护的东西。
夕阳把师徒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白龙马的蹄声轻快,八戒哼着跑调的小曲,悟空时不时回头看看,像是还能看见那三个练兵器的少年。他忽然觉得,这西行路上,不只是他们在取经,有时候,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把“经”传给了遇到的人。
就像玉华州的光溜溜的脑袋,不光是个笑话,更是个教训;三位太子手里的兵器,不光是玩具,更是份责任。而他们的取经路,也因为这些插曲,变得更有滋味了。
“前面有片林子,俺去摘几个果子!”悟空一个筋斗翻上云端。
“给俺留点大的!”八戒的声音在风里追着他。
唐僧的诵经声混着笑声,飘向远方,像一串清脆的风铃,在通往西天的路上,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