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县外的翠屏山,松柏森森,阴气逼人。杨雄提着一把朴刀,脸色铁青地走在前面,潘巧云穿着一身素衣,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官人,咱们不是去还愿吗?怎么往这荒山里走?”
“到了就知道了。”杨雄的声音冷得像冰。
转过一道山梁,石秀和时迁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候。见杨雄带着潘巧云来了,石秀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潘巧云。
潘巧云看到石秀,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石秀叔叔也在?你们这是……”
“别装了。”石秀从怀里掏出一件僧袍和一块玉佩,扔在潘巧云面前,“这是裴如海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说?”
潘巧云看到物证,脸色瞬间惨白。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却骂道:“杨雄!你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你整天要么坐牢房,要么喝大酒,何曾正眼看过我?裴师兄待我比你好百倍!我就是跟他好了,你能怎么样?”
“你这贱妇!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杨雄被她骂得怒火中烧,举起朴刀就砍了下去。
潘巧云惨叫一声,当场毙命。迎儿吓得瘫在地上,也被杨雄一刀结果了性命。
杀了潘巧云,杨雄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却也多了几分茫然。石秀道:“哥哥,如今杀了人,官府定然会追查,咱们在沂水县是待不下去了,不如直接投奔梁山吧。”
时迁也附和道:“是啊杨都头,俺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就数梁山好汉最讲义气,咱们去了,定有好日子过。”
杨雄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趁着天色未亮,往梁山方向而去。一路上,杨雄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五味杂陈;石秀则盘算着到了梁山如何向晁盖、宋江说明情况;时迁最是轻松,嘴里哼着小曲,时不时还摘些野果解馋。
走了约莫十几天,三人来到独龙岗附近。这里地势险要,有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三个庄子,互为犄角,势力庞大。此时天色已晚,三人又累又饿,便想找家酒店歇歇脚,吃些东西。
在祝家庄外,他们找到一家酒店。店小二见他们衣衫褴褛,态度十分蛮横:“要吃饭赶紧点,别在这儿磨蹭!”
杨雄忍着气问道:“有什么好酒好菜?”
“好酒有,好菜没有,只有些糙米饭。”店小二翻了个白眼。
时迁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连点肉都没有?俺们赶路辛苦,总得吃点荤的吧。”
“没有就是没有,爱吃不吃!”店小二不耐烦地说。
三人无奈,只好点了些酒和糙米饭。酒过三巡,时迁饿得实在受不了,眼睛滴溜溜一转,瞥见酒店后院有只报晓鸡,肥肥壮壮的,顿时起了贼心。他对杨雄、石秀使了个眼色,借口去解手,溜到后院,手起刀落,把鸡杀了,偷偷拿到厨房,找了个锅煮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锅香喷喷的鸡肉就煮好了。时迁端着鸡肉回到桌前,招呼杨雄、石秀:“哥哥们,快来尝尝,这鸡味道不错!”
杨雄、石秀见他偷了鸡,心里有些不安,可闻着香味,也忍不住吃了起来。
正吃得兴起,店小二突然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鸡骨头,顿时大叫起来:“好啊!你们竟敢偷我的报晓鸡!这鸡可是祝家庄太爷最喜欢的,你们等着,我这就叫人来抓你们!”
说罢,店小二撒腿就跑。时迁满不在乎地说:“怕他个鸟!俺们是梁山好汉,看他们谁敢来!”
话音刚落,就见十几个庄丁手持棍棒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喝道:“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在祝家庄撒野!给我拿下!”
庄丁们一拥而上。杨雄、石秀连忙拔刀迎战,时迁也抽出腰间的短刀。三人虽武艺高强,但庄丁人多势众,而且祝家庄的道路机关复杂,庄丁们熟门熟路,打起仗来占尽优势。
“不好,这地方邪门得很!”石秀一边打一边喊道,“哥哥,咱们撤!”
杨雄点头,三人且战且退。可时迁跑得慢了些,被一个庄丁绊了一跤,顿时被围了起来,五花大绑地捆了个结实。
“时迁!”杨雄想回去救他,却被庄丁们死死拦住。
“哥哥快走!别管我!”时迁大喊。
杨雄、石秀见状,知道再不走就都得被抓,只好忍痛突围,往李家庄方向逃去。
杨雄、石秀一路狂奔,来到李家庄门口。杨雄对石秀道:“兄弟,李家庄的管家杜兴曾受过我的恩惠,咱们去求他帮忙,或许能救出时迁。”
两人通报姓名,杜兴听说杨雄来了,连忙出来迎接。见杨雄神色慌张,身上还有血迹,忙问:“杨都头,这是怎么了?”
杨雄把祝家庄偷鸡、时迁被抓的事说了一遍,恳求道:“杜兄弟,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哥哥想想办法,救出时迁。”
杜兴皱了皱眉:“杨都头有所不知,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向来结为联盟,约定一有战事就互相接应。祝家庄的祝彪年轻气盛,十分蛮横,怕是不好说话。”
“那也得试试啊!”石秀急道,“时迁兄弟还在他们手里呢!”
杜兴沉吟片刻:“也罢,我家主人李应为人仗义,或许愿意出面。你们先歇歇,我去禀报主人。”
李应听了杜兴的禀报,对杨雄的遭遇颇为同情,也觉得祝家庄有些过分。他说:“杨都头对杜兴有恩,也就是对我李应有恩。我修书一封,让杜兴送去祝家庄,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了时迁。”
杜兴拿着李应的书信来到祝家庄,祝彪接过书信一看,冷笑一声:“李应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祝家庄的事!那偷鸡的贼冒充梁山好汉,败坏我们祝家庄的名声,岂能轻饶?你回去告诉李应,让他少管闲事!”
杜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去禀报李应。李应听了,气得一拍桌子:“祝彪这小子太狂妄了!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李家庄面子!杜兴,点齐庄丁,随我去祝家庄要人!”
李应亲率数百庄丁来到祝家庄门口,叫骂着让祝彪放人。祝彪也带着庄丁出来迎战,两人在阵前理论起来。
“祝彪,你为何不放人?”李应怒喝道。
“一个偷鸡的贼,凭什么放?”祝彪不屑道,“李应,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回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李应说着,就要冲上去。
祝彪早有准备,偷偷拈弓搭箭,趁李应不备,一箭射了过去。李应躲闪不及,被箭射中肩膀,惨叫一声,跌下马来。
“主人!”杜兴大惊,连忙带人冲上去,救起李应,往回撤退。
祝彪哈哈大笑:“李应,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杨雄、石秀见李应被射伤,知道救时迁无望,心里十分焦急。杜兴道:“杨都头,看来只能请梁山好汉出面了。你们先上梁山,求晁天王、宋公明哥哥派兵来救时迁,我在这里照顾主人。”
杨雄、石秀别无他法,只好谢了杜兴,连夜往梁山而去。
杨雄、石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梁山。见到晁盖、宋江,两人跪倒在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晁盖听了,顿时怒不可遏,一拍桌子:“胡闹!我梁山好汉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你们竟敢偷鸡摸狗,还冒充梁山的名号,败坏我梁山的名声!来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拖下去斩了!”
“大王饶命!”杨雄、石秀连忙磕头求饶。
宋江连忙上前劝阻:“哥哥息怒!杨雄、石秀也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败坏梁山名声。再说,祝家庄如此嚣张,竟敢扣押我梁山兄弟(时迁已自称梁山好汉),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若是不有所表示,岂不让江湖上的人笑话?依小弟之见,不如饶了他们二人,再派兵去攻打祝家庄,救出时迁,也让他们知道我梁山的厉害!”
吴用也附和道:“公明哥哥说得有理。祝家庄粮草充足,若是能拿下,对我梁山大有好处。杨雄、石秀武艺高强,也是难得的人才,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
众好汉也纷纷劝说,晁盖这才消了气,对杨雄、石秀道:“看在宋公明哥哥和众兄弟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们。但你们要记住,以后再敢胡来,定斩不饶!”
杨雄、石秀连忙谢恩。
宋江又道:“哥哥,攻打祝家庄之事,小弟愿亲自领兵前往。”
晁盖道:“好!那就辛苦贤弟了。你要多少人马,尽管调动。”
宋江点了林冲、花荣、秦明、李逵等数十位好汉,率领五千兵马,浩浩荡荡地向祝家庄进发。
大军来到独龙岗,宋江见这里地势复杂,沟壑纵横,心里暗暗谨慎。他对众好汉道:“祝家庄地形险要,机关重重,不可轻敌。杨林、石秀,你二人熟悉路径,且去庄里摸摸情况,探探虚实。”
杨林、石秀领命而去。李逵却不以为然,嚷嚷道:“哥哥也太小心了!一个小小的祝家庄,有什么好怕的?待俺黑旋风率领一队人马,一斧劈开庄门,把时迁兄弟救出来!”
宋江瞪了他一眼:“李逵,休得胡言!军中自有法度,不得擅自行动!”
李逵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但心里还是老大不乐意。
祝家庄得知梁山大军前来,顿时紧张起来。祝太公召集祝氏三杰(祝龙、祝虎、祝彪)商议对策。
祝龙道:“爹,咱们有三庄联盟,不如派人去李家庄、扈家庄求援,让他们派兵来助。”
祝太公叹了口气:“李应被你三弟射伤,怕是不会来了。扈家庄那边,我亲自去一趟,看能不能说动他们。”
祝太公来到扈家庄,见到扈太公,恳求道:“扈贤弟,梁山贼寇势大,我祝家庄若是被破,下一个就轮到你扈家庄了。还请贤弟念在咱们多年的交情和姻亲关系(扈三娘与祝彪有婚约),派兵相助。”
扈太公捋着胡须,沉吟道:“祝大哥,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梁山好汉太过凶猛,我扈家庄兵力有限,若是贸然出兵,怕是会引火烧身啊。再说,祝彪贤侄射伤李应,已经坏了三庄联盟的规矩,我若是出兵,怕是难以服众。”
祝太公急道:“扈贤弟,你怎能见死不救?”
“祝大哥息怒。”扈太公道,“我也不是完全不管,若是你们实在抵挡不住,我可以出兵袭扰梁山贼寇的后路,但正面交锋,我是不会去的。”
祝太公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只好悻悻地回去了。他心里明白,三庄联盟已经名存实亡,这次只能靠自己了。
回到祝家庄,祝太公下令紧闭庄门,加固防御,又在庄外设置了许多陷阱和绊马索,准备迎战梁山大军。
而扈家庄里,扈太公对儿子扈成道:“梁山和祝家庄,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咱们就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做打算。”
扈成点头道:“爹说得是。只是妹妹(扈三娘)与祝彪有婚约,若是祝家庄被破,妹妹怎么办?”
扈太公道:“婚约之事,不过是口头约定,还没正式成亲,算不得数。再说,扈三娘武艺高强,就算祝家庄被破,也没人敢欺负她。”
扈三娘在一旁听得清楚,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知道父亲说得有理,便没有作声。
独龙岗上,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梁山好汉摩拳擦掌,祝家庄庄丁严阵以待,而扈家庄则紧闭大门,作壁上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宋江站在营寨前,望着祝家庄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知道,这场仗,怕是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