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骑着白龙马,孙行者挑着担子,一路西来,渐觉山势巍峨,林木幽深。行至一处山坳,忽见前方红墙隐隐,宝刹巍峨,门楣上题着“观音禅院”四个金字,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透着股祥和之气。
“悟空,”唐僧勒住马缰,“此处似是佛门清净地,咱们进去借宿一晚吧。”
悟空早已跳上台阶,用火眼金睛扫了一圈,笑道:“师父放心,这院里都是和尚,没妖气。”
两人刚进山门,就见一个老和尚迎了出来。这和尚头戴毗卢帽,身穿锦襕袈裟,面如古玉,颔下长须雪白,正是观音院的金池长老。他见唐僧眉清目秀,气度不凡,连忙合十行礼:“长老从何处来?”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刹,想借宿一晚。”唐僧还礼道。
金池长老连忙请入禅堂,命小和尚奉上香茶素斋。席间,他盯着唐僧的袈裟看个不停——那袈裟乃是唐太宗所赐,用五彩金丝织成,上绣八宝如意纹,在灯光下闪着珠光宝气。
“长老这件袈裟,当真华美。”金池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故作赞叹,“不知贫僧可否借来一观?”
唐僧正要答应,悟空却抢道:“我师父的袈裟算什么?俺老孙也有件宝贝!”说罢,从包袱里取出观音菩萨所赠的锦襕袈裟,往桌上一铺。
霎时间,满室生辉。那袈裟上镶着夜明珠、猫儿眼,金线绣的罗汉栩栩如生,仿佛要从袈裟上走下来一般。小和尚们吓得跪倒一片,金池长老更是张大了嘴,哈喇子都流到了胡须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袈裟若是我的,该多好!”
“长老若是喜欢,便借你拿去看看。”悟空见他馋得模样,故意逗他。
金池长老连忙接过袈裟,捧在手里,仿佛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说:“贫僧想带回房中,细细观赏,明日一早便还,不知可否?”
唐僧有些犹豫,悟空却拍着胸脯:“无妨!俺的袈裟有灵性,丢不了!”
金池长老捧着袈裟,脚步踉跄地回了卧房,连夜召集心腹僧人道:“那袈裟乃是绝世珍宝,若能据为己有,我死也甘心!你们今夜放火,烧死那两个东土和尚,袈裟就归咱们了!”
众僧虽有些害怕,却架不住长老威逼利诱,纷纷点头应承。
夜深人静,唐僧早已睡熟。悟空却睁着眼睛,耳朵贴在地上,听见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人念叨着“烧死和尚”,顿时明白了。他冷笑一声,悄悄起身,一个筋斗翻上南天门,找到广目天王:“天王借我避火罩一用,俺师父要遭人暗算!”
广目天王知道悟空的厉害,不敢不借,取来避火罩递给她:“这罩子能护一亩地不受火侵,用完可要还我。”
“放心!”悟空接过避火罩,驾云回到观音院,将罩子往唐僧的禅房一罩,任凭外面火起,里面依旧清凉。他自己则跳到屋顶,拔下几根猴毛,化作狂风,对着起火的方向猛吹。
原本只是想烧两间禅房的小和尚们,忽见狂风大作,火势顿时失控,从东厢房蔓延到西禅堂,连藏经阁的木楼都烧了起来。禅院里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救火声、木鱼声混在一起,热闹非凡。
金池长老在卧房里等着好消息,忽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连自己的房间都着了火,顿时慌了神。他抱着袈裟想跑,却被掉落的横梁砸中腿,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禅院,想起自己的恶行,又羞又怕,竟一头撞进火里,自焚而死。
悟空在屋顶看得清楚,见唐僧安然无恙,便收了避火罩,驾云去找广目天王还了物件。等他回到观音院时,整座禅院已烧成一片瓦砾,只有唐僧的禅房完好无损,小和尚们跪在地上哭爹喊娘。
“师父,没事了。”悟空扶起唐僧,“那老和尚想烧咱们,反把自己烧死了。”
唐僧看着眼前的废墟,连连叹气:“都是你炫耀袈裟惹的祸,造下这等杀业……”
正说着,悟空忽然一拍大腿:“不好!袈裟呢?”他想起金池长老抱着袈裟,连忙在废墟里寻找,却连个碎片都没找到。用火眼金睛一扫,只见西边黑风山方向,有妖气裹着一团金光,正是袈裟的灵气!
“定是那山的妖怪趁火打劫!”悟空怒道,“师父在此等候,俺去去就回!”
他一个筋斗翻到黑风山,见山腰有个黑风洞,洞外的小妖正忙着张灯结彩,门口挂着块牌子,写着“佛衣大会”。悟空隐身潜入洞中,只见一个黑熊怪正坐在石座上,手里捧着的正是锦襕袈裟,旁边还坐着几个狼精虎怪,正举杯道贺。
“好你个黑熊怪!竟敢偷俺老孙的袈裟!”悟空现出身形,抡起金箍棒就打。
黑熊怪也不慌,放下袈裟,提起黑缨枪迎了上来。这妖怪力大无穷,枪法也甚是了得,与悟空打了五十回合,竟丝毫不落下风。悟空心想:“这泼怪有些本事,硬拼怕是难赢。”便跳出圈外,驾云去找观音菩萨。
紫竹林中,观音听了悟空的诉说,叹道:“那黑熊怪本是山中灵物,修行了五百年,只因一念贪嗔,才堕入妖道。也罢,我与你同去,收了这孽畜。”
两人来到黑风洞外,观音化作一个道人,悟空则变作一粒仙丹,藏在她的袖中。黑熊怪见有“道人”送礼,连忙请入洞中。观音取出仙丹,笑道:“此乃九转还魂丹,送与大王,助你修行。”
黑熊怪贪心又起,接过仙丹就往嘴里送。刚咽下去,就觉得腹中绞痛,满地打滚,现出原形——一只丈高的黑熊,浑身黑毛倒竖。观音取出一个禁箍咒,往它头上一套,念起咒语,黑熊怪顿时疼得满地求饶。
“从今往后,你便随我回紫竹林,看守门户,将功赎罪。”观音道。
黑熊怪连连点头,乖乖跟着观音而去。悟空取回袈裟,谢过菩萨,驾云回到观音院,将袈裟交还给唐僧。
唐僧见袈裟失而复得,又惊又喜,却还是教训道:“以后切不可再炫耀宝物,免得再生祸端。”
悟空抓抓耳朵,嘿嘿笑道:“师父说得是,俺记住了。”
师徒二人收拾行装,继续西行。身后的观音院废墟上,青烟还在袅袅升起,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因贪心而起的灾祸。悟空回头望了一眼,忽然明白:这西天取经,不仅是取那真经,更是要修去心中的贪嗔痴念——他的紧箍咒,不仅在头上,更在心里。
黑风山的方向,传来黑熊怪的哀嚎,却渐渐被山风吹散。观音菩萨牵着黑熊,走在回紫竹林的路上,叹道:“一念之差,天堂地狱。这猴头和这熊怪,倒也有些相似。”
阳光穿过山林,照在唐僧和悟空的身上,白龙马踏着碎步,蹄声清脆。前路还有更多的妖魔鬼怪,更多的人心考验,但只要师徒同心,这西行的路,就总能走下去。而那件历经波折的锦襕袈裟,在阳光下闪着光,仿佛也多了几分警醒世人的意味——宝物再好,若生了贪念,便成了祸根。